那夫人说的是苗语,且声音不算大,有人甚至都没听到。
盛兮却是听到并听懂了,她面上不露声色,只是讶异地用苗语问那夫人:“夫人知道这神器?竟是真的有吗?”
那夫人见盛兮竟是用苗语同自己说话,一时惊喜。而这位夫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主簿的夫人。
因为出身苗族,她汉语讲得并不好,而这里除了她,其他的夫人皆为汉人。她这一劣势,注定她没办法彻底打入这些官太太之中,所以许多时候,这位夫人能用表情表达的,绝不多说二话。也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才有了眼下的主动。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试图想要弄明白这主簿夫人正在与盛兮说什么。可惜她们之中绝大多数是听不懂苗语的,即便懂一些,却也不多。
然而此时,那主簿夫人脸上却有了讪讪之色,不好意思地盛兮说:“沈夫人莫怪,是我多嘴了,这是我无意间听到我那小儿子说的,其实,其实这就是小孩子间的玩闹。”
盛兮轻笑道:“无碍,我就是好奇,说不定孩子们说的是真的呢!”
主簿夫人见盛兮没有因为自己解释怪罪她,内心松了口气,压力一减,她索性便大方起来:“我那儿子平日总与邻居的孩子玩些乱七八糟的游戏,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听来的,还是自己编造的。那日我听到后,误以为他们在说神药,便调侃了一句,却不料我那儿子竟与我争辩起来,说不是神药,是神器!”
盛兮听得认真,适时点了点头。
那主簿夫人大受鼓舞,眼角余光见其他几位夫人皆面上有羡慕,下巴不着痕迹地抬了抬,她便接着又道:“因为第一次听说,我便问他神器是什么。他便指着地上一堆石头说,这些石头便是神器。我觉得好笑,以为是这孩子随意杜撰,便又问他这是打哪儿听来的这个词,没想到他竟说,是一次在街上从两个行走的大人嘴里听到的!”
“贵公子可认得那两个大人?”盛兮问。
主簿夫人笑着摇头:“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是过客,他甚至都没看到那两个大人长什么样儿。其实我觉得,这‘神器’二字是他听岔了也不一定。”
盛兮也跟着笑了起来:“孩子们的好奇心浓重,听到什么都会记在心里。想必那两个大人说的是苗语吧?”
“这还真不是!”主簿夫人说着脸上竟是多了些许欣慰,“不瞒沈夫人,我与我家老爷皆是苗人,汉话说的都不是很好,所以,老爷从小就让家中孩子学习汉话。苗语与汉话一起学,那孩子的汉话倒是比我们说的还要好。”
“夫人善于教授,这很好。”盛兮温和地笑着,那认真倾听模样令主簿夫人很是熨帖,不由得与盛兮便说了更多。
今日宴席,宾主尽欢。
一行人辞别,又是一番热闹。待众人散去,盛兮与沈安和终于坐回了自家马车上。
盛兮看着沈安和,沈安和亦看着盛兮。
片刻后,沈安和率先开口:“未能打听到神秘人信息,刘学名对当地苗人的刺青很是了解,可他也不曾见过那鹿角刺青。”
刘学名对苗人刺青很是了解的确出乎沈安和意料,只可惜,这个在苗人刺青界的百晓生也未能识得那鹿角刺青。
盛兮则道:“那么多人将其纹在身上,总会有人看到的时候。别急,说不定哪天我们一抬头就看到了呢。”
沈安和抿唇笑了笑,伸手将盛兮散落的一缕头发掩到了耳后:“你呢?可有收获?”
盛兮挑眉一笑,道:“虽然不多,但多少还是有些。”
“是什么?”沈安和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盛兮没有卖关子,将从主簿夫人那听来的消息告诉了沈安和:“虽说是孩童之语,但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所以,这神器当真是有的?”沈安和喃喃一声,一双剑眉轻轻蹙着,“且不论苗人还是汉人皆知晓并重视。”
苗人对神物很是崇拜,但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汉人却也对这“神器”感兴趣……
沈安和忽然想到了宁王逆党,难不成,对方想要塑造一个什么神器、神人出来,再借助南疆势力卷土重来?
所以,宁王余孽的老巢就在南疆?
盛兮显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便问沈安和:“要将这件事告知朝廷吗?”
沈安和点点头,之后却又摇摇头:“告诉是一定的,但只靠推断就算告诉了皇上,皇上能下的决定却是不多,所以,我们需要有更多的证据。”
可若需要更多的证据,那便要深入虎穴。沈安和忍不住抬眸看向盛兮。
盛兮从其眼神中看出了担忧,反倒笑着调侃他:“相公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最初来的目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就要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