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颂面无表情的模样,杨瀚林没忍住嘲讽一笑,“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还未到伤心处,你要是实在憋不住可以哭出来的,都是男人,我不会笑话你的。”
苏颂侧身把杨瀚林的茶杯也满上,“你怕是困晕了,喝点茶醒醒脑子。再说,你也配不上人家如眉姑娘,又何必在我这里找优越感?”
“你说是吧,杨大人。”苏颂把最后的三个字拖得很长,嘲讽意味都要蔓延出来了。
杨瀚林孑然一身惯了,如眉就是他唯一的牵绊,苏颂这话就像是踩到了狗尾巴。
“苏颂,你凭什么这么说?””别急着动怒,你们为官者讲究的不就是喜形不显于色吗?可别丢了你知府大人该有的体面。”苏颂解释前也不忘了讽刺一番,“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说,是你真的不知道还是掩耳盗铃,觉得其他人都是傻子。”
杨瀚林没说话,要说他以前配不上如眉他能接受,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一定的身家可以追求幸福了,外人凭什么这么武断?
看杨瀚林的神情苏颂就知道他很困惑,说不定他还暗戳戳地觉得如眉姑娘跟他在一起是高攀了?
杨瀚林既然敢摆他一道,那苏颂对他也没什么好嘴下留情的,说起来毫不掩饰,几乎把杨瀚林那点儿自傲的东西全部贬低到了尘埃里。
“杨大人,如眉姑娘缺钱吗?”
这话压根用不着杨瀚林回答,缺心眼的都知道如眉不可能缺钱,就拿这次募捐来说,路家这样的西北老牌家族也只捐了两万两银子,而如眉出手就是一万两黄金,这其中的差距自然不用苏颂挑明了说,他相信杨瀚林的感触比任何人都深。
“她缺地位吗?”苏颂慢悠悠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杨瀚林不得不承认,如眉还真的不缺这玩意儿,虽说有些老顽固看不惯她的谋生手段,但青楼历来就和官场牵连甚密,还真的没人敢动相思坞。
在有些人眼里,如眉说不定比他这个川西府知府更值得结交。
杨瀚林已经开始抑郁了,但苏颂可不会放过他,“她一不缺钱,二不缺地位,更不缺比你条件好的爱慕对象,你觉得你能拿什么配她呢?是跟你在一起后困在深宅大院里失了自我,还是活在官场夫人圈的流言蜚语中。杨大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不配。”
杨瀚林自嘲一笑,那点子自信被碾成渣渣落在尘埃里,可最让他无可奈何的是苏颂说的全是事实,可怜他还真的以为自己如今有资格了,真是可悲又可笑!
但这么半天他也反应过来了,苏颂以往不是个话多的人,最起码对着他不是个话多的人,怎么今天非要把这些事揉开了、掰碎了跟他说,看来他是收到消息了。
“这不是好事吗?朝廷迟早要知道的,你把她推出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那只是你自以为是。”
苏颂压抑着把杨瀚林暴揍一顿的冲动问,“这事你是怎么说的?”
“就那样说的啊。”杨瀚林把自己的奏疏复述了一遍。
的确中规中矩,没有掺杂任何的私货,但他这自作主张的模样还是让人很不爽。
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只能最大限度地为裴烟争取利益。
“看朝廷那边的态度,有事自然得你这个父母官首当其冲。”
“我懂。”
杨瀚林点头,拿起茶杯自顾自地跟苏颂的杯子碰了一下,“放心,目前朝廷的态度还挺正向,要是惠元帝善心大发,只要有好处全是她的。”
“不要说得像是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要是真有好处,你这个知府首先少不了。”苏颂今天来可不是为了那么些虚伪飘渺的东西,“济安县城外的那块地是官府的,我看你们闲着也是浪费,不如就当作裴烟提出这么好的建议的赏赐吧。”
杨瀚林觉得苏颂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好,“那块地靠近水源,要是开荒种地必是沃土。”
“所以才配得上你堂堂知府的赏赐。”
杨瀚林:“……”
他头一次觉得苏颂这么不要脸,这么会趁火打劫,这么会落进下石……
“行。”杨瀚林的这个行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