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鹤渔被老太太带回来寿禧堂,安置在寿禧堂后面安静清幽的竹影轩。
她刚受过杖刑,被嬷嬷们一路从梧桐苑抬进竹影轩,一直接抬到床榻上。
她的发髻凌乱,嘴唇也因为用力而咬破了,渗出鲜艳的血来。
她的眼神迷离而涣散,她气若游丝地躺在床榻上,像一朵被暴雨狠狠蹂躏后的荷花。
就那样无枝可依地飘零着。
老太太亲自在一旁照料着,她盯着嬷嬷们用火烤了剪刀,将洛鹤渔身上的衣衫都剪了去。
数个婆子丫头在屋子里忙进忙出,端热水送帕子,脚步匆忙,却大气都不敢出。
还好处理得及时,洛鹤渔的衣衫还没有和血肉粘黏在一起。
只是衣衫剪褪后,裸露出那片血肉,见者皆触目惊心。
处理完衣衫,嬷嬷往伤口上撒了最上等的金疮药。
等王大夫走后,老太太嘱咐傅嬷嬷亲自去煎药,又自己端来,一口一口喂洛鹤渔喝下。
但洛鹤渔还是当晚就发起高热来。
她双颊滚烫,脸烧得通红,浑身出着黏湿的冷汗。
汗水已将她的头发全部浸得濡湿,一缕一缕地贴在苍白的脸上。
老太太一边拿帕子帮她擦拭,一边叹气:“真是个倔丫头!都打成那样了,愣是一声都不肯求饶……”
看着洛鹤渔烧得昏沉,还时不时惊搐,老太太对傅嬷嬷道,“这样下去不成,快拿着洛府的名帖去请太医来!”
傅嬷嬷也着急,可眼下已经亥时了,这会儿去请太医,不知道能不能敲开太医的府门。
正在这时,有婢女禀告,洛立川带着梁太医在外等候。
原来,在一个时辰前,萧鹤庭对杜若说:“她被打成这样,今晚怕是会发高热,你拿安国侯府的名帖,务必把梁太医请来。”
梁太医是大楚皇宫之中,最有名望的老太医,向来只给宫中贵妃以上的主子看诊。
说完,萧鹤庭又道:“你带上立川,到时候洛家人问起来啊,就说是立川央告你去的。”
杜若唰地收起折扇,赶紧应声去办。
走了一半,杜若才猛然停住脚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事态紧急,未及细想,只匆匆加快脚步。
梁太医取了一块白色绢帕,覆在洛鹤渔的手腕上,细细把过一阵脉后,叹了口气,快速拿出纸笔写了方子,让随身跟着的医仆去抓药,叮嘱务必要快。
梁太医对老太太说:“老太太,姑娘受的是杖刑,好在伤的是皮肉,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姑娘原本身子就弱,加上外邪入侵,气滞血瘀,今晚最是凶险。夜里得让丫头婆子们片刻不离地守着,若是能将热退了,就算闯过这一劫了。”
梁太医又道,他今晚会住在府中,若姑娘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去唤他,务必守好金晚这一夜。
老太太命傅嬷嬷带梁太医下去安置,自己亲自守在洛鹤渔的榻边。
老太太是被傅嬷嬷劝了许久才终于回房歇息的。
到了半夜,洛鹤渔的热终于褪却了。
紫檀激动地捏着阿青的手,高兴地抹着泪。
洛鹤渔是昏睡了三天后,才逐渐神思清明的。
在这三天里,老太太将洛府上下人等都叫到寿禧堂训话。
她告诉众人,要是洛鹤渔受杖刑一事,有一丝风漏出去,她一定彻查到底。但凡和泄露一事相关的人等,全家老小连坐,女的都发卖到青楼,男的都发卖到边陲之地做苦力。
众人从老太太的处置里,感受到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加之洛天成将女儿打成这样,心有愧疚,也层层吩咐下去,他是个令行禁止的人,因此洛府上上下下,都将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洛鹤渔受了这样的责罚,沈氏很得意,认为小惩大戒,再闹得满城风雨,也伤了洛卿云和范离的脸面,便也噤声,不再兴风作浪。
洛卿云只悄悄地在范离面前,故作担忧地提及此事。
范离脸色却非常难看。
虽然洛鹤渔这遭受罚,他就是始作俑者。
但他一想起洛鹤渔扬起小脸看着他,那小小的雪白的脖颈,像一节一摧即折的粉荷,他心里就极其烦闷。
他也不知这烦闷从何而来。
似乎在他心里就认定了,洛鹤渔是他的人。就算要罚,也须得是他亲自下手。
他可以折磨她、欺辱她,他心里却容不得假手于任何人。
哪怕这人是她父亲。
在沈氏设计推洛鹤渔下水的时候,他都还没有这种感觉。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心里烦闷,对洛卿云的态度,也就不耐烦了些。
随后的日子里,洛鹤渔一直在竹影轩养伤。
待精神好一些的时候,洛鹤渔还让紫檀将长安和富贵整理好的卷册搬过来,她没事的时候就翻来看。
近来事多,卷册堆了好高的一摞。
这日午后,洛鹤渔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