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他低声说。 “……真的只会是降职处理么?我真没拿多少,是他们送给父亲的时候顺带给我送了点。” “我保证,”柏嘉良站起来,琥珀色的眸子盯着他,“马上就是用人的时候了,戴罪立功吧。” 男人沉默了许久,在女人的搀扶下慢慢爬了起来,喝了口水,朝柏嘉良鞠了一躬,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伊莉莎目送着人走远,小声问了一句。 “你是诓他的还是真的?” “真的。” “那你怎么知道惩罚不会更严重?”伊莉莎狐疑地看着她,“要自上而下的大扫除也是你说的,只是降职处理也是你说的,你又不知道里面到底在讨论什么。” 柏嘉良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笑了笑。 “大扫除的意思,是方方面面都要清洗干净,一些平时可以忍受的污渍,这次也要打扫掉,而不是说椅子摇晃了点就直接砍了椅子腿换把新椅子。大扫除,和把晃动的椅子放到其他没那么重要的地方再次利用并不冲突。” 伊莉莎懂了。 她可是刚铎王族余孽,虽然因为年纪太小没经过具体系统的学习,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比普通人懂得多不少。 “又要统一思想严肃军纪,又要不拘一格同意戴罪立功的出现,看来未来一段时间你们预计人才缺口会很多,”她看了眼远方,低声问了句,“要打仗了?硬仗?和谁?矮人?” 连着几个问句让柏嘉良怔了怔,随后她笑笑,摇摇头。 “明天看报吧。” 已经熟稔起来的伊莉莎不禁扯了扯唇,嘁了一声。 …… 闻人歌的办公室里,随着两个小辈的离去,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松弛了些,尤拉西斯烦闷地扯了扯军装衣领,自个儿拉着张椅子坐下,翘起腿,“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稍等,”闻人歌手往下按了按,又望向靠在窗旁的秦唯西,笑笑,“公爵大人,稍后找你。” 秦唯西点头,随后目光就往窗外飘去。 “先说徐生他们的事,”闻人歌从一旁拿出了一大叠厚厚的资料递过去,表情略有些低落,“徐生,唉。” “不想看。”尤拉西斯声音硬邦邦的。 “那你要我亲口说?”闻人歌音调上扬了些。 尤拉西斯憋了口气,又吐出,默默拿过那一大摞资料。 “监察部查的很清楚,徐生自己交代的也很清楚,”闻人歌的声音放平和些了,轻轻揉着眉心,低声说,“他一开始当然是严词拒绝的,又马上向我请示,我思考之后告诉他,可以虚与委蛇,适当接触这些心有不甘的贵族遗留势力,也算是监视,只要徐生将他们的贿赂交给监察部门就好。” 贵族遗留势力,说起来好笑,因为他们大多曾经并不是贵族。作恶多的贵族早就斩了以平民愤,而少数还算宽和的也丢到了远离政治经济商业重镇的边缘地区去劳动改造。 所谓贵族遗留势力,更多的是贵族的管家、门童、家奴和一些被收养改姓的义子义女之类。虽然自己低人一等,却觉得自己比其他平民高贵到不知哪里去。这些人,尤其是最后一部分,曾经背靠大树,多家有余资,在百废待兴的时代随便做做生意都能赚不少,也成了贿金的来源。 尤拉西斯看着资料上被记录在案的徐生向闻人歌请示的对话已经最下方闻人歌的签字,唇角抿了抿,又看向底下的受贿记录。 头几次,巨额受贿,徐生尽数交给了监察部门签字盖章,中间几次,极小极小的小额受贿,大概也就和普通人去喝酒吃席送的利是随礼差不多。 徐生自己在这里写了句。 【第一次是忘记了,后来是后怕,怕过之后发现没事,便心存侥幸,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而之后,受贿数目越来越巨大,受贿频率也越来越高。 尤拉西斯看完,用力拍了拍纸页。 “闻人,你要是想考验,没有任何一个干部是经得起考验的。” “我没想考验他。”闻人歌回应了一句,又低声叹了口气。 尤拉西斯又揉了揉眉心,想了想,“那你还要公审么?万一徐生把曾经向你请示过在公审大会上交代出来,再有人煽风点火断章取义一番,接下来的工作可就不好做了。” “公审,”闻人歌表情极为严肃,拍了拍桌子,“不管我是否对他的思想坚定性有没有误判,半年,近百万的收贿额,这是抹不了的严重错误!” “况且,”她面上露出一丝锋锐,黑眸微眯,“正好,把这些煽风点火的家伙一起连根拔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