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双手从车内抬出的小男孩, 居然是洲洲。
晏小苏下意识向前方跑去,穿过了临时警戒线,过程中无一人阻拦她。
被救援人员抱在怀里的洲洲嚎啕大哭, 对着那双垂下的手声嘶力竭。
“妈妈”
他自己额头被划了一道长约五厘米的伤口,汩汩鲜血从伤口中流出, 混合着雨滴和泪水,沿着他的眉心、鼻梁和下颌流下。
晏小苏看到, 洲洲脚上的马丁靴沾了泥土跟血迹, 被雨水冲刷而下,打湿了救援人员的卡其色裤子。
“”
她连忙跑到车辆附近,但在绕过被撞到只有先前一半大小的、变形的车头时,脚步骤然一顿。
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晏小苏眼前。
李鹤那标志性的大胡子,混合着红的白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凝固在车窗上;他整张脸被挤压成了平面, 双手无力地撑在窗上,眼球仍惊恐地瞪向车窗外。
晏小苏浑身一颤,被眼前惊骇的画面吓得几乎走不动道。
她虽然胆子很大,但生平第一次直视这恐怖片一样的现场,大脑瞬间如遭雷劈般嗡鸣不断。
晏小苏的视线茫然无措地落在李鹤一只手腕上,她看到,李鹤腕上电子手表的光未曾熄灭, 碎裂的表盘依旧忠实地执行着它的任务。
13:16。
白色字体烙印在晏小苏的视网膜。
这时, 抱着洲洲的救援人员,从车头绕出去, 经过了呆滞的晏小苏。
洲洲满是血泪的脸上,空洞的视线毫无焦点地落在了晏小苏身上。
他微怔,绝望的目光比天气更阴沉“小苏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视线相接的一刹那, 晏小苏头顶灰沉溟濛的雨云上方,突然传来一声与梦境格格不入的隆隆声。
“洲洲哭得太凶了,先把他喊醒吧。”
隆隆声这样说,声音如被无形的风扩散,吹到世界的边边角角。
下一刻,雨天、车祸、洲洲,全部在晏小苏眼前扭曲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在画面消失的一瞬间,晏小苏眼前一黑。
她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紧接着,她的意识便随着感官的封闭而中断,重又归于混沌。
次日一早。
萌娃一家亲永裕古堡站第三天录制。
“阿川,你先用毛巾给她洗洗脸,尤其是嘴角的口水。”
“好的,老婆”
晏小苏满脸被热乎潮湿的毛巾覆盖,神智终于被慢慢悠悠地唤醒。
她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四肢软绵绵的,像是泡在温水里许久,使不上力气。她眼皮尚未睁开,就已被迫接受了来自外界的毛巾洗礼。
软绒的毛巾细致地擦遍晏小苏的五官,尤其在嘴角处打着旋揾拭了好多遍。
“嗯嗯嗯”
待湿毛巾离开后,晏小苏披头散发地打了个滚,将小脸向下埋进枕头。
从上方看,像是一团凌乱的黑色海藻球。
“这样睡会呼吸不畅,阿川,你去把小苏捞起来。”外界女声说。
“好的,老婆”
晏小苏本能地转了转脑袋,在感受到有人将手放在她的被子上时,她立刻向被子下方钻去。
而后,她用逐渐恢复了力气的四肢裹起被子,整个人像白白胖胖的蚕宝宝一样蠕动。
但下一秒,晏小苏就被连人带被抱起出拔步床。
窗外和煦的阳光打在她脸上,拂过一阵柔和的温度,让晏小苏不自觉睁开了眼睛而后,苏时川放大的俊朗面孔在她眼前出现。
“小苏醒了。身体还舒服吗”苏时川问。
晏小苏点点头,沙哑开口“爸爸,我好像做梦了诶”
这是她的声音
好像有一只生锈的大铅球碾过干枯大地发出的声响好恐怖
她仅有的瞌睡虫被自己陌生低沉的声音驱散,两只无措的小手捂住喉咙,清澈明亮的眼眸睁大。
“爸爸,我的嗓子”晏小苏弱小无助地扼住自己喉咙,求救似的看着苏时川。
苏时川爽朗一笑,重又把晏小苏连人带被放回床上,宽慰她道“睡了十几个小时,声音当然会哑,这很正常。”
这时,一旁的晏萤将床头摆放的小鱼水壶拿起,送到晏小苏怀里。
“喝口水。”
晏小苏立刻像往常一样“吨吨吨”喝了几口,总算觉得喉咙清爽不少;她揉了揉逐渐澄明的眼睛,鼻子四处嗅嗅,闻到一股熟悉的潮湿气息。
“今天下雨了啊,雨季总是这样,”苏时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窗旁,已经推开了窗子,“是小雨,不算大。幸好倒是不冷。”
晏小苏动作骤然一顿。
雨
这个字立刻把晏小苏拉回了那个奇诡的梦境。
她经历了一宿补眠,身体跟精神本已经恢复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