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为了寻衅而来,没必要大热天地将亲自小狗抱在怀里,交于丫鬟抱着便可。后头那妇人将襁褓放下,动作轻柔,以至于连江月当时都没想过她抱着的不是孩子。而且这么热的天气,那妇人却是一身深色衣裙,想来是日常带着黑狗在身边,若着浅色衣裙,太过容易沾染黑色的狗毛,养成了习惯。
或许有些人难以理解,为何有人会把狗看成家人,但既是那女子珍而重之的家人,她又会治,便顺手治了。
下午晌没什么事,傍晚的时候,江月就回到了家里。
没多大会儿,陆珏也从外头回了来。
虽然按着规矩两人不能再见面,但陆珏的府邸还未建成,他就在附近赁了个宅子,隔几日过来一趟,同许氏她们一道用夕食,天黑之前就离开,也不会招人非议。
看着陆珏背后濡湿一片,脸颊通红,江月忍不住问“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陆珏先喝了口水,接了江月递过来的帕子擦汗,说“领了份差事,从城外回来。”
江月拿起团扇给他扇了扇,趁着距离夕食前还有会儿工夫,说了白日里的事。
“我想着等闲人也不敢带狗来给我瞧,你知道对方是谁不”
“我离京日久,听你说了外貌和衣着,还对不上号。但说到爱狗,那就对上号了。说起来也不是旁人,是我八嫂。”
“八皇子妃”江月打着扇子的手顿了顿,“听着好像同你还有些渊源”
若同陆珏交恶,他直接称对方为八皇子妃即可,没必要称为八嫂。
陆珏说是,“但这话得从头说起,左右往后你也必然都得知晓的。”
元后所出的先太子,是嫡长子,性情儒厚,心思机敏,七八岁时便颇有陆家先祖之风,满堂朝臣都寄希望于他。
当今彼时正当壮年,还不忌惮儿子,等到太子十来岁时,就甩了朝中事务给他处理。
那几年太子监国,有过一段河清海晏的时光。
可惜十来年前,先太子染病去世。
那时当今已经是不惑之年,多年来纵情声色,耽于享乐,已然身体虚匮,精力不济。
骤然失了储君,他忌惮长成的儿子生乱毕竟龙生九子,个个不同,谁能担保其他儿子跟先太子似的那般宅心仁厚,稳坐储君的位置后却没有不臣之心
于是前头几个皇子的亲事还好说,皇子妃的家世品貌都十分得宜,排行越往后的几个皇子妃,便各有各的不足。
有些是家世上差一些,有些是空有爵位,没有实权,有些是家中有一摊子糟心事、自顾不暇的,总之就是让皇子们借不了岳家太多的势,过早威胁到了皇权。
“陛下这招数可真够”
真够损的。
江月委实觉得匪夷所思,就陆家几代先祖,太祖推翻了前朝昏君,开创新朝,圣祖驱除外族,收复失地,开创盛世下头更连着出了几个明君,怎么到当今这辈,跟变异了似的
“皇祖父用情专一,后宫中只有皇祖母一人,又不巧子息单薄。陛下是他们的独子。且皇祖母染病去后,皇祖父没多久便郁郁而终。陛下登位的时候,才刚七岁”
才刚七岁的当今,曾经也有过大志向,想要效仿先祖。无奈天资这种事打从出生就已经有了定论,若他不是独子,那皇位根本轮不到他来坐。当期望和现实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心智不坚的人便渐渐被被享乐侵蚀。
先帝心里估计也清楚独子的品性,知道他才能平庸,临行前对他安排得甚为具体,留了好几个托孤重臣,还为他定下了同元后的亲事。
当今坐上皇位之后,就有先帝留下的几个重臣互相制衡,打理朝堂。
等他娶妻立后,便有元后料理后宫事务,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十几年,前朝那些个重臣都年纪老迈了,又有长成的先太子接手事务。
真要说起来,别看他坐了几十年皇位,真正自己处理国事的时间门也就最近这十来年。荒废了朝政太多年,当今现下的手腕或许跟他七岁登位那年无甚差别。
也就这十来年的时间门里,还出了三城之乱,差点动摇了国之根本。
说来说去,还是先帝算漏了一步,没想到元后和她所出的先太子都身子欠佳,早早得病逝了。
陆珏对亲父无甚感情,对先帝留下的那些人感观却还不错若不是元后还在时肃清了宫闱,胡皇后上位后也不会只敢耍些下三滥的、上不得台面的小招数,而不敢真刀真枪地对付他。
缓过气来的陆珏解释完这些,接了扇子帮她打扇,接着往下说“招损归损,架不住管用。京中多年一直还算平和,未曾出现哪个皇子一家独大的局面。就是因为陛下在这上头且花了心思呢,亲事上头越差的,越没有岳家的势可借的,便能领到更好一些的差事。八皇子是现在唯一的嫡出,亲事上头便也有些不同。”
胡皇后的娘家,定安侯府是战功赫赫的武将之家,若能得文臣相助,文武合并,那绝对是如虎添翼。
当今却不想看着八皇子独大,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