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都有御医诊平安脉,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体日渐强壮,恢复了壮年时的风采,却在江月准备缩回手的时候,按住她的手背,笑道“宫中御医诊脉,少不得也得时半刻的,你才搭了多久的脉,怎么就能下决断了莫不是畏惧了朕,不敢仔细诊断。”
江月说不会,“民女诊脉本就比旁人快些。”
“确实如此,月娘诊脉从来都快,或许跟她从前的经历有关系。”陆珏出声,帮着解围。
“哦怎么说”
皇帝分了心,江月便立刻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月娘的父亲从前只是届药商,她的医术是耳濡目染的熏陶之下,自己看医书学的”
陆珏波澜不惊地给江月编造了一段自学医术多年的过往。
前头江月在路安编造的说法已不能用,毕竟现下回到了京城,江家多的是从前的旧交,稍微打听便能知道江父还在时,未曾给她请过什么先生。
“所以她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摸索,若用民间的说法,这就是野路子的赤脚大夫而已,与宫中御医不能相提并论。”
在陆珏侃侃而谈之时,江月已经安静地退了下来,站到了他身边。
“小小年纪,能摸索出自己的医道,已然十分了得。”
皇帝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夸赞着江月,只是那眼神,实在让人不舒服极了。
就在这时,有太监进来通传,说是坤宁宫那边请江月过去。
按着陆珏说的,他已经先行禀明过当今,见完这面,二人的亲事得了当今的首肯,便不用在宫里久留。
胡皇后此举,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波澜不惊地看了江月眼。
二人经历了那么些事儿,江月便读懂了,陆珏这是让她装晕。
毕竟就她现在这弱风扶柳的模样,随时晕倒,再正常不过。
江月却没察觉似的,应了下来去面对同为女子的胡皇后,怎么也比在这皇帝跟前好。真要装晕了,难保皇帝会不会慈爱地让宫人把他扶到榻上休息。触碰他的床榻,光是想想,江月都有些起鸡皮疙瘩。
“皇后也是,这大热天的把人喊来喊去。”皇帝不悦地蹙了蹙眉,但这么点小事,也不值当下了皇后的面子,他说完便对江月摆手道“你自去吧,朕让宫人跟着你。”
江月福了福身,退出了养心殿。
等她走后,皇帝把摊放了许久的奏折合上,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总算有了几分为人父的模样,“小九,就决定是她了你真的想好了”
江月虽是百姓口中的医仙,甚得民心,民望甚高。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商户女出身。
皇子娶商户女,那是低娶之中的低娶。
若搁从前,陆珏敢提出这种要求,皇帝必然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现下陆珏立下赫赫战功,并不要什么封赏,只要他这当父皇的主持亲事。怎么看都是副因美色昏了头的模样。
陆珏恰当地露出了个略显羞涩、心无城府的笑,“儿臣早先受了重伤流落在外,就是得她照顾,才活到了现下。她后头更是跟着我去了三城,将生死置之度外。儿臣不该辜负她。”
“你这孩子”皇帝叹了口气,心里有了几分不悦,有心想说不能辜负,那许个侧妃的位置也够了,但也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看着陆珏,看着这个被他忽视了很多年的儿子,突然就不生气了。
果然,他还是慈父心肠,皇帝一边这么想着边道“也罢,你现下这模样像极了我年轻时。既你主意已定,朕也不再劝你什么。这几日就让钦天监定日子,让礼部为你操办起来。”
“谢过父皇。”
从养心殿出来后,陆珏便等在了角门边上他年纪渐大,生母又早逝,已经不能出入后宫。
等了大概两刻钟,江月被皇帝身边的宫人引着送了回来。
两人在人前并不多说什么,只目光碰,便都心领神会,双方的事情都很顺利。
那太监很有眼力见儿地退开。
陆珏见她脸颊通红,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便没有立刻带她出宫,而是寻了个阴凉处让她歇息。
“陛下已经允了。”陆珏递出帕子让她拭汗。
江月擦着汗道“皇后娘娘也并未为难我。”
那位胡皇后,三十五六的年纪,养尊处优,保养得极好,只眼角多了一些纹路,法令纹也深重。看着就是平时多思多虑,时常动怒的模样。
她并未对江月如何,让人把她喊过去之后,就让她在廊下站了一会儿。
站得江月汗水淋漓,她才施施然让人把她请了出去,笑说“暑气正热,本宫年岁也不小了,等你的工夫就睡过去了。这些宫人也是,竟没叫醒本宫,害你苦等了这么久。”
江月身体虽还弱着,但只是在廊下干等一阵,跟她过去两年的经历相比,这点为难实在不值一提。
她恭顺地说不碍事,后头胡皇后跟她寒暄了一阵,送了份见面礼给她,便说没得让皇帝身边的宫人久候,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