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个舒服的澡,江月穿着白色的寝衣回到了主屋。
联玉还坐在炕桌一侧,闭着眼假寐,好像没挪动过,但炕桌上却多了一碗还带着热气儿的米汤和一碟酱菜。自然都是他方才去灶房盛来的。
听到她过来,他掀开眼皮,询问道“你日常就吃这些东西”
江月坐到炕上,捧起汤碗说不是啊,“日常我这儿也不开火,都是侯大婶做饭送来给我。而且侯大婶熬的米汤也挺好的,这酱菜也是她自己做的,我吃着不比房妈妈做的差。”
也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江月明显发现他眼底的笑意少了几分。
她一边喝着米汤,一边让他把手腕递上前。
“确实快好了,但是还得歇上几日,不能再动内力。”
陆珏说知道了,看她已经喝完米汤,把装着温水的杯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江月拿起杯子漱了漱口,又说“你这伤”
她猜到他这伤多半是自己弄出来的,搁以前可能不会细问。
但今时不同往日,两人算是命运一体,许多事情便得仔细问问。
能让他不惜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儿,动用那颗保命的伤药,肯定是牵涉甚深的大事。
江月便顿了顿,“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陆珏抬了抬下巴,让她进被窝躺好,而后把炕桌上的烛火吹灭。
黑暗中,少年皇子语气平常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陛下不信我,我只好使苦肉计罢了现下在他眼中,我没多久可活了,临死之前却还愿意替他冲锋陷阵,鞍前马后的卖命。便不会再疑我了。”
他称今上为陛下,而不是父皇。父子关系的恶劣程度可窥一斑。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江月不觉也有些气愤。
他却轻轻笑了笑,说“这样也好。”
江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她情绪起伏比常人小,尚且会有几分气愤。熊峰、齐家兄弟等人,怕更是义愤填膺。
来日他要造反,那些人应是只会觉得他做得对,而不会觉得自己跟错了一个乱臣贼子。
这苦肉计的真正目的,怕是这个才对
江月对他这计谋倒是没有什么异议,皇权更替在凡间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皇位,现在的皇帝坐得,陆珏自然也坐得。
她挂心的,依旧还是他来日会不会造下杀孽,涂炭生灵。
“你制的那毒还挺有趣的。”
江月回过神来,立刻说“毒不能用到其他地方。”
她防身的毒,都是灵田里生长的药材所制,这才有了特殊强劲的效果。
只够她自保,不够用到其他地方。
何况,江月也有些担心他用那毒去对对付陆家人。
这种毒药下去,当然能顺利为他清扫障碍,但江月是积攒功德入道的医修,力求自保的时候使毒,倒是不碍什么,若为了一己之私而用毒,即便不是她动手,也会使她受到牵累。
到时候别说历劫了,怕是此方世界的天道容不下她。
“想什么呢”陆珏好笑道“我就是想说,你那毒不错,往后也要留着日常防身。这城寨并不如表面上平和。我总有看顾不到你的时候,你不可掉以轻心。”
说到这个,江月也正色道“正要和你说这个,你的人里有内奸。”
陆珏并不意外地嗯了一声。
前头只熊峰几人知道他的行踪,他便在小城里安然无恙地待了半年多。
等到了准备离开的时候,知道这消息的人多了,皇帝便也知道了,派了金鳞卫接他回宫受审。
世间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回京的路上,他跟着那掌事太监打听了几句,得知他们并不是进城后直奔的梨花巷。
而是天刚亮就进了城,打听了好几个地方,午前才锁定他的具体方位。
也就是说,进了城的熊峰和齐家兄弟可以排除嫌疑,那内奸就在城外的人马里。
“路上的饭食里,有人把毒菌子混在入其中。我一开始也不确定,想着会不会是我想多了,真的是那侯源粗心大意。到了城寨之后,和侯大婶熟悉了,才知道侯源没说假话,从前他娘眼睛差,他很小就跟着村民上山摘菌子换银钱,从没有出过那种差错”
她沉吟半晌,接着道“我想那人的目标可能是我,应当是忌讳我的医术,不想我为你所用。可惜后半程,那内奸没有其他动作了,我也只知道这么些。”
“这个人能在我身边蛰伏这么久,自然是心思缜密。眼下你先只当不知道这件事,稍后我会想办法把人找出来。”
说了会子话,江月也实在有些熬不住了,闭上眼睛问说“你不回军营吗”
她远行并没有带铺盖,现下炕上只一床侯大婶送来的被褥。
虽说这初秋的天,也未必会让他着凉,但他刚舟车劳顿地从外头回来,没有被褥总归睡得不舒服。
陆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