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泠问:“怎么说?” “又聪明又有本事,还是个好人。”张进形容得朴素,觉得说不明白便举个例子,“你知道吗?与俞国交战时有人泄露孙校尉位置,二公子没把泄密之人抓起来,也没让孙校尉避战,而是加入孙校尉打埋伏反击。” “二公子说这支部队各为其主,内斗得厉害。被出卖不可避免,大家得学会利用这种混乱。我军混乱不可怕,只要让敌军比我们更混乱就行。多打几次漂亮的埋伏反击,以后敌军就不敢轻易相信什么泄密。” “你听这话多操蛋!更操蛋的是大家信他。” “事实上,二公子没有能力追究泄密之人。就算不是大公子授意,也是为大公子效忠,能怎么办呢?” 张进好笑地看着缪泠:“世子也爱瞎说,可是大家信你。” 她没钱给吴鹏,派人去边境也得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探望成千上万流民,总不能真的空手去看一看吧!百姓最现实了,看你的派头,还看你的打赏,再决定对你有几分敬重。 没钱没势,空口一句安排人家返乡,人家还不领情呢!谁知道你能不能安排好?万一做事虎头蛇尾把人撂在半路上。 缪泠不爽道:“等拿下琼州,我就富甲一方!” 张进不反驳,带点儿宠溺地说:“俺相信你是好人。” 缪泠觉得鼻子酸酸的,说不清为什么,感情很复杂。有点儿被信任的感动,又有点儿疲累,觉得任重道远。 这个“世子”头衔看起来跟玩笑似的,但她却很认真对待,把自己视作大尚的官员。对于大尚的未来,她有责任了。 信武侯府这些年虽然不主动揽事,但遇上事儿从来没有退缩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威望不减的原因。只要有信武侯府的人经过,管他达官显贵没人敢作妖,否则就是雷霆手段。 皇帝换来换去,老侯爷屹立不倒。 无兵无权,这种威望原本很虚无缥缈。但在缪侍郎放走黑虎军仍取信于张星,缪泠斩杀陈国公义子却封世子之后,这种威望好像变得更加饱满、真实。 信武侯府不是靠阿谀奉承、攀附皇权而苟活。他们腰杆立得挺直,让人尊敬,更让人羡慕。谁不想在乱世之中活出个人样儿? 缪泠废了八张纸,写不出一封信,放下毛笔往屋外走。张进想起身跟上,她伸手按着:“我不走远,去去就回。” 张进睡相不好,被子拖在地上。缪泠伸手把被子抓上去,吓得张进连滚带爬跌下榻。 “清荷常睡在外间,我夜里经过也会帮她盖被子。”缪泠不爽地解释道,“你要是不习惯,再拽下来。” 说着真的把被子拉下来,张进就跌坐在地上,被子蒙他一脑袋, “世子,我是男子。”张进试着讲道理。 “我知道,那你退出我的院子。”缪泠说。 这儿哪有世子的院子?她所拥有的只有一间客房。 “我逃难时住过破庙,几十人挤一个船舱,当然也住过皇宫。所以,讲究时很讲究,也可以什么都不讲究。”可能是夜色深沉,又勾起从前那些不好的回忆,“讲究什么呢?落魄小姐,什么都不是。” “有一次父亲去接一位故人家眷,接回来一位假小姐。不是姓‘贾’,是真假的‘假’。”缪泠深呼吸,继续说,“后来她们认了,是奶娘和女儿扮作夫人、小姐。因为护院是奶娘的侄子,所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张进听懂一半,急着发誓:“俺不会背叛世子!” 缪泠嫣然笑道:“其实我不了解你,但林晟放心让你跟着我,我就也放心的。” “那世子说这个故事?” “没什么意思,就是突然想起来。”缪泠缓缓讲述,“也是这样一个黎明,将亮不亮。母亲接到信儿,很高兴闺中密友大难不死。等到人一进门,看傻了。” “奶娘很蠢对不对?竟然妄想蒙混过关。可是仔细一想,更荒唐的是那位聪慧的夫人竟然死在这样一位愚蠢的奶娘手里。” 缪泠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直直地看着张进。 “我原以为这事儿已经够荒唐,不成想顺王妃的遭遇更胜一筹。张进,我从来没想过像顺王妃这样的人会遭此劫难。她娘家势大,又得顺王宠爱。可是有什么用呢?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和尚,还有发疯的继女……” 她还是个小姑娘啊,那天晚上的事情对她来说确实太超过,罔顾人伦纲常。 “张进,我有一点儿害怕。”她微微颤抖着,“只要走错一步,遇上一个坏人,就会万劫不复。” 张进更害怕:“你别哭,俺不会哄女子。” 缪泠破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