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在极致绝望之下,会向神灵寄托一份虔诚的祈盼,而九云也开启了她对神灵的祈祷和对俗世的诅咒。 在一个深夜,她又回到了邙山。站在邙山萧瑟寡静的残垣之间,身后是一层又一层,叠成高塔状的烛台。 此时扯起了漫天冷雨,她也不顾,干脆利落地割破手腕,仍由血液淅沥滴溅,落在青石板上,冒出一簇簇青烟。 她抬头望着天,从她嘴里传来咒语声,“神人赴我,我赴神人。闻呼即至,闻召即临。” 雨声穿过树林拍打低矮的草丛,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阴云从远方铺天盖地般奔涌而来。 九云呕出一口血,说:“你个昏神,你个庸神,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她抬手擦拭去嘴角的腥红,继续说:“仁义幽沦,道德蒙尘,九洲倾覆,你睁眼了吗?你看过这世道吗?” 一股力量袭来,九云踉跄了几步,却还在叫屈,声音越加愤怒,“你就是没睁眼,当个神都那么无能,真是可笑。” 苍生里的苦厄劫难,神说那是命不由己,众生认了;红尘里的离合悲欢,神说是有缘无份,众生也可以认。 但是总有人不愿意认。 手腕蔓延开的血液终于在此刻绘制成星图,九云露出一个张狂得意的笑。 此时如果三大家族的长老们在场的话,看到这个纷繁复杂的阵图一定会惊恐万分,因为这个星图分明是阴家早已失传的禁术,那个传说中能召唤神灵的献祭阵。 列阵之人献祭自己的今生和所有来世,祈求神灵垂怜。 至于献祭后神灵搭不搭理,就是个未知数了,所以成功的人屈指可数。 九云面色决然,一步步走向曾经通往大殿的台阶。 “为什么?为什么是邙山,你算什么神,真是眼盲心瞎。” 朦朦雨幕中,烛台燃起不灭的火焰,从那辉煌烛光中,隐隐传来声音:“你可知道蔑视神灵的代价。” 九云忍受的痛苦已经到达极限,她挣扎着仰起头,“死去的人难再活,可是活着的人总要为他们求个公道。我还有什么是你可以剥夺的吗?我现在一无所有。” “不惧死,不畏生。”那个声音平淡地说,“你很好。” 烛火里传来的声音,无悲无喜,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 一股怒气难以抑制地蓬勃生长,九云感受到灵魂在沸腾,她喷吐着血沫,高声说道:“所以神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邙山又做错了什么?” 二十年前平阴一战后,曾经的仙门世族阴家在战乱中烟云消散,九洲也因此元气大伤。 华府、云氏、苏家三大势力趁机蜂起,强凌弱,大欺小,不死无休。 邙山偏安一隅不过是想保全族中幼童。多少年来,强敌环伺,锋镝交加,邙山想的不过都只是卫护这一方乐土。 可是如今,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神泽被众生,可是众生平等。” “平等?凡人的命数,休论公平。”九云提高了语调,满怀悲怆:“你低头看看这个人间,众生平等吗?你好好看看,这个举世皆戎马的世道,你好好听一听苍生的嘶嚎。” 现如今,三大家族掌控了整个九洲,当权者,拜迎大族,鞭挞黎庶;修仙者,聚敛无度,沸腾海内。 众生,难生。 对于九云的质问,神沉默了,似乎无言以对,无以作答。 “那我的师兄师姐们又做错了什么,要死于大好芳华。邙山做错了什么,平白遭受了祸端。可是现在你睁眼看看,那些罪魁祸首仍旧高枕无忧,踩着尸山血海享受着无上的荣光。这就是你所说的众生平等吗?” “人与草木在我眼里没什么不同。但是人的欲望无止无尽,所以命运的悲剧无法避免” “我不服,凭什么邙山是这样的结局?凭什么善良的人要遭到攻讦,英雄的结局是死亡?凭什么懦夫窃取了成果却还能安然于世?凭什么?就因为你口中所谓的命运吗?那凭什么我们要经历这样的命运!”九云怒吼着,一遍又一遍重复,一圈又一圈轮回,她的声音慢慢侵染了悲伤,“我只是想要那些死去的人都回来而已。” 在九云质问般的话语中,烛火激荡起来,在一阵气流里摇曳,“如果‘死’可以被轻而易举地逆转,那么‘生’就会变得轻佻。生命不是草芥,因此让死去的人再活,就连神灵都难以办到。” “难办到不是办不到。”她斩钉截铁,“那就用我这一身凤凰骨换,用我的命来填,哪怕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那个声音停顿了片刻,冷淡地问:“他们的肉身早已腐烂成泥,灵魂也焚化成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