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定霜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在未知的恐惧之下微微颤抖,面前这个女人说他有办法可以带他离开钟粹宫,看看母后和父皇在做什么。 他其实没有那么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其实他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其实他只是不想相信那些可怕的猜测。 大概母后在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的小女儿,毕竟那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而非他这样被人人喊打喊杀的“邪祟”。 大概父皇在与军机大臣和宗室商议,怎样才能在不毒死他的时候保住他的性命。毕竟他虽然是个“邪祟”,却也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尽量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丢了性命。 小谢定霜闭上双眼,恍然间似乎过了几个瞬间,又似乎过了几个春秋般久远。面对这个不知身份的“刺杀者”,这个半夜三更悄悄穿着宫装潜入钟粹宫的修者,他莫名在第一眼见到之时就有几分莫名其妙的信任。 他惯来是不常信任他人的。从他发现母亲悄悄以自己的血给他下了不能离开钟粹宫的禁制,从他发现自小一起陪伴他的小太监其实是宗室派来的卧底,险些杀了他。 现在他自心中相信的,或许只有他的父皇。 那个会在朝堂之上为他大发雷霆,会在宗室与朝野的压力之下竭力保全他性命的父皇。 至于今日所见的这位“仙子姐姐”,或许这里真的是幻境,或许她真的来自百年之后。但她骗或不骗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曾经也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天道的宠儿,他也以为自己会一遇风云便化龙,他也以为所有人的苛责只是希望未来的他会给百姓带来更好的大景。 可他不是。 他只是一个自出生起便国运衰退的“邪祟”。 或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在给这个世界带来无尽的麻烦。灾害频发,瘟疫盛行,国库日渐空虚,父皇的两鬓渐渐斑白,母亲也不愿见他。 既然这样的话……在死之前,悄悄看一看也,没关系的吧。 他想……再赌一次。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握拳,少年人的手背上绷起青筋,恍若忍受了极大的痛苦或挣扎。 事实上,他的确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到底是谁这样恨谢定霜,竟然汲灵阵和禁制都以至亲之血为引,有了至亲之血,谢定霜遭受的痛苦相较普通的禁制翻了几倍之高。 孔夏叶在剥离谢定霜神魂之时如是想。 她的指尖亦是微微颤抖。这可是生魂。 若非系统说有办法不会影响到谢定霜的身体,她也不敢尝试这样的方法。无论是汲灵阵还是禁制,都是以血肉至亲的血液种下,这样一来唯一的好处是,只要将小谢定霜的神魂剥离出来后想办法藏起来,便可以避过这些术法的“眼睛”。 “你不必介怀。我本就时日无多,此番也算是你在完成孤的遗愿。若我当真……没了,案几之上有孤的手写信,父皇不会治你的罪。”钟粹宫紧张的气氛中,小太子的声音陡然响起。 孔夏叶仔细抽离魂丝的手微微一颤,刚抽出来的一点魂丝险些没抓住。 “不会。” 因着许久的专注,她一开口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坚定。 南瑶还在昆仑等她,师父还不知所踪,如今所有的解决办法都在这一个幻境之中,甚至可以说都在谢定霜身上。所以她不会失败,也不能失败。 万一系统真的不靠谱……至少她还有最后的底牌,与天道一谈之力。 不知几个时辰过去钟粹宫中日月轮换,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剥离了完整的魂丝。孔夏叶迅速将谢定霜的魂丝收入自己的系统空间之中。 按理说系统空间只有缔结契约后才能进入,但她开展三寸不烂之舌与系统谈判,终于以五个招聘点的价格,让谢定霜的生魂也可以进入。 “怎么样,还好吗?”孔夏叶将谢定霜的肉身抱起来放在床上,伸手给这具没有灵魂的身体盖上被子,装作一副正在睡觉的样子。悄悄退出了钟粹宫。 一人一魂如愿以偿地离开了钟粹宫大门。 “你觉得怎么样?还好吗?”孔夏叶在识海中悄悄问谢定霜。他毕竟是生魂,进入系统后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嗯……没什么问题。” 识海中传来谢定霜熟悉的声音,微微有几分难以察觉的犹豫。 但孔夏叶自小便会察言观色,每次都能在师父和掌门师叔发飙的前一秒迅速意识到气氛不对,然后拔腿就跑,哪里会意识不到一个小少年欲盖弥彰的情绪。 “怎么了?不舒服的话我出了阵将你放出来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