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终于结束,孔夏叶深深地看了身侧的南瑶一眼,话也不说地抬腿离去。 走出几步后,身后并无脚步声响起。 她回头一看,南瑶还在原地不动,低垂着头。 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 孔夏叶轻叹一声,向南瑶走去。 熟悉的竹青色裙角出现在面前,南瑶没有抬头。 也不敢抬头。 她在这个位置从头站到尾。 孔夏叶在问话之时,她便垂着头,鞋尖来回转动。连脚下的土地上,都留下了浅浅的鞋印。 也不知道孔夏叶看到没有。 或者说,也许看到了也无所谓。 四年不见,她南瑶已经从整个昆仑的掌上明珠,骄纵任性的大小姐,变成了如今的罪人。 间接杀害父母双亲的罪人。 甚至也是昆仑的罪人。 但孔夏叶没有变,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元气,和从前一样的哪里需要帮忙哪里就有她。 自发现父亲去世后,南瑶便一直在告诉自己。 没关系的,没关系。 父亲的离去不是因为她。 父亲一定是受了人暗害。 可是当她看到时朗那张熟悉的脸时,当冰棺中父亲再也不能起来骂一句“你这死丫头”时。 甚至当孔夏叶在外殿处理宗门事宜,而她却只在内殿红着眼睛,不敢出去面对众人时。 她就发现,她好像劝不动自己了。 孔夏叶现在站在她面前。 她知道的。 但她怎么面对她呢? 多年同门,若她死了,还能给孔夏叶留下一些她喜欢的东西。 或许,这算是她南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价值了。 “走吧,南瑶师姐,我们去渡言峰。” 孔夏叶调整好呼吸,伸出手向南瑶臂间挎去。 南瑶双眸睁大,抬头看向孔夏叶。 渡言峰? 不回掌门峰吗? 孔夏叶淡笑摇头:“有些东西要告诉你。” 南瑶怔了怔。 良久,才挪动脚步,嗓音中溢出一声沙哑的“好。” 谢定霜目送二人离去,唇角和煦的微笑也渐渐消失。 “陆茶,你最好想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被锁住手脚的少年无辜地眨眨眼。 “你呀,区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在高贵什么?” 顷刻间,谢定霜的面色一瞬如冰似霜。 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掐住陆茶的脖颈,随后缓缓用力。 而陆茶那张娃娃脸瞬间涨得通红。 原本便氤氲媚意的双眼,此时因生理性的窒息溢满泪水。 倒是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如果对面的人不是谢定霜的话。 半晌,几乎凝固的空气中,传来谢定霜的一声轻笑。 “呵——” 他倏地松开手,自怀中掏出一只角落上有小小一个圆孔的素白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擦手。 “杀你,我害怕你的命脏了我的手。” 若是此刻,孔夏叶在一旁,定会发现这条帕子似曾相识。 她及笄之时,师父问她要给自己的帕子绣上什么纹路。 她便单手在帕子角落上一点。 一个小小的圆孔形成。 “有孔的帕子,就是小孔的帕子啦!” “你的帕子怎么还是只有一个孔,你也不怕被人偷了去,污了你的名节。” 南瑶的声音低低响起。 原本就安静的渡言峰上,如今更是一片寂寥。 孔夏叶捧着茶壶,走向南瑶。 “掌门师叔去世,我知道你难过。” 她讲茶壶轻轻放在案几之上。 “你我也算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如今若是旁人遭遇这等局面,我是万万不会多嘴。但你不该如此。” 南瑶勉强地扯起嘴角。 “哦,是吗。” 孔夏叶伸出左手,将衣衫缓缓撩起,露出左臂上一条半寸长的伤疤。 “你还记得我这条疤是怎么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