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向来是个温柔娴雅的性子,对待下人都是轻声细语的,纵然年轻时也曾如同现在的少年人明亮夺目过,可终究大势已去。
宋大人早早的便被人陷害而死,至今为止就算是查出来一个真相,也始终让薛氏坐立难安,不敢相信。
她已然褪去了那让人如沐春风似的柔情,接下来的宋家,靠她一个人举步维艰的撑着——毕竟宋诏韺这长子三天两头往外跑,指望不上的。
所有的重担压在这个中年女人的肩头,让她身心俱疲,再好的性情也都给消磨殆尽。
尤其是家中还养了宋乐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成天惹是生非的小丫头片子。
薛氏都知道自己愈发唠叨和严苛了,可是面对对自己姐夫都能有别样心思的女儿,让她如何是好呢?
宋乐歆这个正值叛逆期的少女,自然是受不得母亲训斥,尤其是因为宋依韵这个该死的臭女人。
她明亮的眸子狠狠一眯,撇嘴道:“我怎么了?谁不钦佩英王殿下,人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人人敬佩他,我为何就不行了!”
宋依韵冰冷的目光扫了那人一眼,嘴角勉强提起一个弧度,心道:“你要是
真的没怀歪心思就好了,谁不知道你这见了萧璟玉口水都要流出来的臭德行。”
“你呀。”她嗔怪着伸出手去,有些粗糙的手指点了点那人额头,嘴里仍旧不放松,“没大没小的,那可是你姐夫,是英王殿下,满口胡说八道什么,真是让你姐姐笑话!”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口头上严厉,终归是舍不得把宋乐歆怎么样。
毕竟宋诏韺成天跟在太子屁股后头转悠,而宋依韵早早就嫁入英王府,破天荒的回来一次,家中自然只有小女儿陪伴左右了。
尤其是,宋乐歆是她亲生骨肉。
小丫头别过头去,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半晌,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
“我不管你们,我去吃饭了!”
她噔噔噔转身就走,留下母女二人面面相觑。
“哎你这孩子……”薛氏叫她不得,徒留摇头叹息。
宋依韵到底是顾念姐妹情谊,替那人打圆场,笑道:“好了,妹妹年纪尚小,还没出嫁,自然不懂这些,娘就别和她置气了。”
薛氏见人并未真的生气,这才在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爱怜的握着她的手,一路走过去:“你来也不提前和娘说一声,早
知道就多给你做一些好吃的了,现在只有一些粗茶淡饭,娘这就吩咐下去,让她们多做一些……”
“娘。”她无奈的晃了晃那人的手,嗔道,“以前我不都是吃这些的吗?怎么一段时间不来,反倒和我生分了。”
她执意阻拦,薛氏这才不好意思的收住了自己要给人布置满汉全席的架势,道:“好好好,那你快坐,和娘好好叙旧。”
宋依韵在席间坐下,热气腾腾的饭菜之间,让她朦胧的穿过了时空长河,看到了当年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场面。
那时父亲坐在正位,大哥和小妹都坐在他身边,母亲则是忙着给自己夹菜,自己亦是欣然受之,时不时和大哥小妹拌拌嘴,听父亲一本正经的教训。
而如今……
她骤然蒸腾起来的泪水有些模糊了视线,忙低下头暗暗的掩盖住。
“来。”一声轻微的碗筷碰撞声,薛氏将一块糖醋排骨夹到人碗中,催促她吃饭,一如当年。
她一怔,回过神来,喉头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多谢娘……”
尚未彻底沉浸在感动之中,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便毫不留情的打破这份宁静。
宋乐歆用筷子将好好
的一碗米饭戳出七八个窟窿,翻了个白眼道:“嘁,英王府又不是吃不上饭了,干嘛弄的这么可怜兮兮的,真是看不惯。”
手中的筷子抖了一下,她方才那点儿温情荡然无存。
薛氏见宋依韵得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忙呵斥了一声:“吃饭堵不上你的嘴,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啪”的一声,宋乐歆倒是先急了,将筷子反手拍在桌上。
她怒道:“我不懂事?她还不是亲生的呢,你比关心亲女儿还要关心她!她若是真的比我知书达礼,为何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你一次,也就你把她当个宝似的!”
“你……!”薛氏被人气的心口一阵绞痛,捂着像是被堵住的胸口,半晌说不出话。
宋依韵连忙劝解道:“好了,娘,吃饭的时候何必置气?”
“真是要气死我,”薛氏余怒未消的重复了几次,对人道,“你目无尊长,罚你不许吃饭了,回去面壁思过!”
宋乐歆索性将碗也一推,怒气冲冲的起了身,道:“不吃就不吃,我还减肥了!”
她一甩墨发就走,桌椅共头上发簪乱响。
宋依韵见薛氏当真生
气,好一阵宽慰劝解,才堪堪让人把饭吃下去,二人畅谈许久,她也觉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