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七万六千余秦军此刻会师一处,徐徐向武关撤退。
秦军的黑色旌旗,遮天蔽日。
秦卒们欢喜又期待——按照这个行进速度,大概在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就能赶回武关了!
武关,有暖和的屋子、充足的柴火、管饱的粮食……回去之后先洗个热水澡,再美美地吃个饱饭,再放心地酣睡一觉……我靠!想想就幸福啊!
虽然正在向后撤军,按理来说是打了败仗……但是很多秦卒脸上都带着快乐的笑容。
一时短暂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放弃了丹阳之地,只是为了缩短秦军的补给线罢了……等到开春之后,再夺回来就是了!
开春之后,冰雪消融……对面的五六万楚军,凭什么敢和秦军对阵啊?
就算咱们这边的五万步卒不动手——单凭尚存的两万五千精锐骑兵,也能打得那帮行动迟缓的楚国呆逼抱头鼠窜、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咱大秦铁骑,就是这么牛比!
咱就是这么自信!
楚军?笑死,羸弱楚人,也敢妄言称霸?怎么敢的呀。
等到开春,有你好果汁吃!
……
“你说什么!?”白起的脸色狰狞如愤怒的恶鬼。
“回禀少上造……武关失守了!熊……芈良亲自领兵突袭,于昨夜夺下了武关!”狼狈逃出来的伤兵败卒们模样凄惨,很多人脸上、身上还带着结成了淡红色冰晶的血迹。
白起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武关?武关失守?”一旁的秦将王龁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王龁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伤兵的脖颈,恶狠狠地再三询问:“你说的是武关?扼守商於要道的武关?”
伤兵被王龁摇晃得七荤八素,只能艰难地连连点头。
王龁揪着伤兵的手指渐渐放松力道,最后他双眼茫然地松开了手,呆愣愣地摘下头上的铁盔,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其余众将,也是失魂落魄……
秦军众将人都麻了!
武关?武关怎么可能失守呢?
这不科学!
几百年来,屹立在商於大山唯一交通要道上的武关,还从未被楚人正面攻陷过!在秦人心目中,武关就是老秦牢不可破的南大门!无敌的存在!
敌国或许可以攻破函谷关,但绝不可能攻破武关!
这次怎么……怎么就被楚军攻下来了呢?
一向沉稳的白起此刻也目光呆滞——
武关依山而建,山高林密,地形极佳……真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且白起对武关也相当重视——武关乃是秦军的唯一退路。纵然楚军几乎不可能有机会摸到武关的城门,白起还是选择在武关留下了重兵防守。
整整一万秦军!
而守备武关的秦将,也是素有‘谨慎持重’之名的司马安。须知在秦军内部,一向公认司马安‘有乃父之风’。白起完全相信——有司马安在,武关定然固若金汤。
完美的地形、充足的守军、谨慎的主将。
居然还是被熊午良攻破了!
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凭什么能攻破武关?或者退一步来说——他凭什么比撤退的秦军更早地抵达武关?
焯!
王龁率先回过神来,脸色凝重,立刻拱手谏言:“少上造——事已至此,现在不是纠结楚军到底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攻破武关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夺回武关!”
“否则,我七万六千大军危矣!”
其余的秦军众将也都悚然心惊——秦军粮草辎重已经见底了,此时后路又被截断……若不能尽快打通武关,那么七万六千秦军都将在寒风中冻馁而死!
众将纷纷请战:“少上造,要尽快夺回武关呐!”
“末将愿领兵五千,为大军先锋!”
“末将只要三千兵马,急行猛攻武关!”
……
出乎所有人预料地,白起默默沉思,最后竟然缓缓摇了摇头……
众将都懵了!
你咋不着急呢!?
不夺武关了?原地等死?
有秦将着急道:“少上造何必心灰意冷——我军还有机会啊!只要夺回武关……”
在这个危急时刻,白起竟然洒脱地笑了:“诸位——熊午良虽然阴险狡诈、为人不齿……但的确颇有用兵之能。”
“他既然夺下了武关,坚决地卡住了我军退路,就是有足够的自信能在我大军的猛攻之下守住武关。”
“坦率地说,他的这份自信并非没有道理——武关地形易守难攻,城内储备的箭矢、军械、粮草皆十分充足……速夺武关,谈何容易。”
秦军众将都不吱声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
大军回防、攻城不克、粮草断绝、冻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