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王都——临淄城。
王宫里,宫人低垂着头,脚步匆匆。
田辟疆的寝宫里,门窗都被厚实的帘布挡得严严实实,能闻到极其浓重的草药味道。很多大臣都顶着烈日,自发在王宫外面等候,一个个沉默不语。
他们的目光无声地碰撞,然后又赶紧躲开彼此间的对视……
大王年岁已高,这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挺得过?
良久之后,终于有内侍从王宫中走出来,面无表情地高声道:“传大王口谕——寡人无甚大碍,诸卿自行散去可也。”
众臣子松了口气:“大王醒了!”
“还好还好!”
“天佑大齐啊!”
自从莱州水师全军覆没、太子田地不知所终之后,齐王田辟疆的身体便江河日下,每天都要服用各种草药。
各地的方士也献来各种号称功效神妙的丹药……但用在田辟疆身上,似乎收效甚微。
齐国众臣都知道——自家大王本就年纪大了,再加上联军攻齐等巨大压力……太子的失踪是压垮大王身体健康的最后一根稻草。
今日朝会,齐王突然昏厥,让整个临淄城都心惊肉跳地屏住了呼吸——
此时此刻,大王万万不能有失啊!
外敌环绕,正是危难时刻。
再加上太子失踪,诸公子立刻明争暗斗——可以想见,如果齐王骤然崩逝,那么齐国立刻会陷入夺位的内乱之中。
……
田辟疆长舒一口气,感觉额头似有异物,一伸手,拽下了贴在额头上的一块沾湿的绸缎。
两名内侍上前,恭敬地呈上一颗丹药:“大王,这是东海方士所献神药,据传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田辟疆嗯了一声,接过丹药含在口中,连同内侍递上来的温水一起,喉头一动,吞咽入腹。
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男子声音传进来:“臣田文,求见大王。”
田辟疆笑了笑:“是孟尝君啊,进来。”
田文推门而入,看见田辟疆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不由得瞳孔一缩。
“大王应当好生歇息,不可操劳过度啊。”田文如是说道。
田辟疆露出了枭雄的笑,满不在乎地跳过了田文的话题,开门见山道:“不知孟尝君此行,有何事教我?”
田文嘴角微微抽搐。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不知此情此景到底该不该说。
田辟疆见状又笑了起来:“人言孟尝君豪侠重义,也有如此小儿女之态?”
“有话便但说无妨,寡人的身体还撑得住。”
田文一咬牙,深深一拱手:“禀大王——”
“边关有报——楚国的芈良已经占领商丘,攻灭了宋国。”
田辟疆大吃一惊:“这么快!?”
宋国,是齐国的老邻居了。
这块肥肉十分诱人,不知多少代齐国先君,都梦寐以求想要吞下这块儿近在咫尺的肥肉。
但是宋国几百年来一直严守中立,让眼馋的齐楚两个大国都不敢轻易下口。
没想到,最后还是便宜了楚国!
齐王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全天下的目光都放在联军攻齐之战上,宋国周边的所有国家都卷入此战之中,楚国借此机会猛攻宋国,宋国当然无力支撑。
别看那个宋王偃跳得欢。
宋国的疆域面积和人口数量就摆在那里,一对一和楚国单挑,怎么可能打得过楚国?
没有齐国撑腰,灭亡只是迟早的问题。
但是……这宋国覆灭的速度,大大超乎了田辟疆的想象!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宋国好歹也有好几万军队,就这么亡了?
这熊午良,真会妖术不成?
田文看着病入膏肓的田辟疆,心中不忍:“大王……还有一个消息。”
“据传太子没死,而是被楚军所俘。”
“有齐国商人声称,曾经远远在熊午良的军中见过一位身着紫衣、气度不凡的贵公子,疑似我大齐太子田地!”
田辟疆怔住了。
田地没死?
寡人……寡人的太子还活着?
田辟疆并没有乱了方寸,而是迅速陷入沉思——熊午良俘虏了田地,却没有送回齐国或是索要赎金……他想干什么?
齐国覆亡在即,手握田地这个太子,还有什么用处?
难道说……
田辟疆眼睛突然睁大,似乎想到了什么,许久之后,喃喃自语道:“若没有其他办法……倒也是一条出路……”
……
宋国覆亡的消息在天下疯传,传到郢都的时候,昭雎沉默了良久。
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昭鼠的消息。
看来……鼠儿已经死了。
好在,他的身份没有暴露。
昭雎放下了心,随后心中生出浓浓的恨意——
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