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祠堂是公中的地儿,谁家有老父老母办白事,都送来祠堂。
这样就省得把死人放在家里做法事了。
所以这会子,刘月瑶随着大部队来了祠堂。
从祠堂的侧门进去,里面那口崭新的棺材早已停放在那里。
棺材敞开着,棺材盖靠在一旁的祠堂墙壁上。
几个年长的男人把刘大栓放进了棺材。
“都过来看最后一眼吧!”那人喊了声,他是村里专门帮人做白事的,有经验。
于是,老刘家的人都围到了棺材边,纷纷看了刘大栓最后一眼。
刘月瑶也看了。
大伯躺在里面,脸色蜡黄而僵硬。眼睛不是完完全全闭上的,好像还留着一条缝隙。
十指交叉着
搁在他自己的胸口上,一身青色的粗老布衣裳,再配上他头上戴着的那只青色瓜皮帽子。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阴森,可怕。
刘月瑶赶紧退到了一旁,这种感觉很不好。
接下来,就要开始封棺了。
封棺的时候,是不能哭的,说是哭,会把声音给关进去,以后就哑巴了。
封棺的那人又喊了一嗓子,报了好几个时辰。
“我报到这几个时辰的人,转过身去,莫看!”他道。
于是,刘翠翠等几个背过身去。
许是这几个时辰出生的人,跟这入殓的时辰相冲,所以得回避,刘月瑶在心里暗暗想着。
接着,那边便开始封棺了,把粗粗长长的钉子,顶进去。又往棺材的四角,点上桐油灯
。
棺材前面,拉起了白色的帷幕,帷幕前面摆着一张大案桌。
案桌上,摆着一只扒光了毛的生鸡,一碗白米饭,一碗肥肉。白米饭上照例插着一柱香,香烧完的香灰落在那白米饭上。
这边,封棺完毕,众人全都围拢到棺材边,放声大哭。
看着众人哭得你死我活,说实话,刘月瑶是真心挤不出什么眼泪来。
毕竟,站在公正的立场,刘大栓这个人的一生,于老刘家,都是和稀泥,扯后腿。甚至,还做了不少下作的事,让晚辈们一度都很反感他。
跟大伯,她这个侄女几乎是谈不上啥感情可言的。
可是,如今人都死了,逝者为尊。一切的过错,也都烟消云散吧。
刘月瑶沉默的站
在一旁,垂下双眸。默念:大伯,一路走好,来世,好好做人,活得光明磊落!
再多的伤心,也有疲倦的时候。
好一阵,刘铁柱兄弟开始合计今夜守灵的事儿。
刘长富道:“我是长子,我今夜是必定要留在祠堂守灵的。”
刘长华也道:“大哥,我陪你吧!爹,娘,二伯,二妈,大妈,你们今夜都回去歇息吧。”
刘铁柱摇头:“说什么傻话?他是你们的爹和大伯,也是我的大哥啊!今夜守灵,我留下来,放炮仗,烧香纸啥的,你们两个年轻不懂,我来!”
刘长富一脸感动。
“还有……我!”刘河明略显僵硬的道。
最后,杨华忠做了个安排,将男人们分做两拨。
一拨守今
夜,一拨守明夜。妇人和孩子们则回去睡觉。
刘月瑶跟林氏母女俩回了家,刘月瑶决定今夜跟林氏一起睡。
看得出,林氏应该也是很怕的,回来这一路,佯装镇定。
可是前面一阵风过,把那树枝吹得哗哗响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林氏身体在颤抖。
母女两个躺在床上,床前的桌上留着灯,林氏是半点睡意都没有,可刘月瑶刚躺在,眼皮子就又在打架了。
“瑶儿,你困了就睡,我再靠一会也就睡了。”林氏说着这话的当口,刘月瑶已经进入了梦乡。
林氏看了刘月瑶好一会儿,又回想着先前入殓的事,把跟刘大栓相关的回忆,梳理了一遍儿,叹了几回气,惋惜了好几遍,方才疲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