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把给傅景桁的做的亵衣缝好,把线从底部用剪子剪断,手指腹被针刺的地方隐隐作痛。
烛火扑朔,宫灯摇曳。她身上穿着素色的中衣,粉黛不施,非常干净。
傅景桁可以这样久久看着她,他见过女子无数,独她容颜每每令他心摇神驰,还是过去好,藏娇深闺,她只属于他。
老莫轻声说,“爷,同情与可怜也是一种情感呀。男人不好要求太高...不然您跪下求求瑾主儿别走...”
傅景桁睇了睇老莫,“你懂什么。”
“您懂。媳妇儿都跑几回了...”老莫小声嘀咕,他主子没听清他说什么。
暮夏早秋时节,风打小窗,把那扇花梨木窗扇子吹开了。
长林睡着了,夜风凉,文瑾起身去关窗。
赵姐儿见皇帝在门畔静静立着,寻思他可真沉闷,来了不知多久也不作声,她知晓他夜里来找他妻子安置,便将熟睡的傅长林抱去隔壁婴儿房了,经过他时,他低手摸了摸孩子小脸,他好喜欢小孩,希望有许多孩子环绕膝下,老少齐聚一堂,小时候缺什么,大了想要什么。
文瑾方碰到小窗边沿,便听沉稳脚步在身后停下,那脚步是谁她再熟悉不过,是大王,一只微凉的手将她手搭住了,也去关窗,她回眸跌进那双深珀色的眸子,两人目光纠缠,竟一时难舍难分起来。
“入秋了。天凉。你穿的薄。”傅轻声说。
“唔,不觉得冷,就有点点凉。”文瑾看他仍穿着夏季单衣,“你也需要及时加衣。她没提醒你吗。”
“没留意。”傅景桁抿了抿唇,“或许她提醒了。”
他们两天没见了。说了这三天好好的。属实好好的,各自好好的。
“您怎么来了?”文瑾语有微哽。
“出征前,来看看你。”傅景桁深深凝她。
文瑾记起他少时被文广刁难下南荒征战,出征前夜也是同她在一起,翌日他走,她给他送了平安符,送他到城外二十里,后每日在宫门外等他回家,等了二年终于将他等回来了。
“坐吧。我去给你沏茶。”文瑾把做好的亵衣搁在桌案。
傅景桁睇了桌案她读到一半的书,《山海经》,先秦古籍,荒诞奇书,书上记载着许多异兽,正打开那页在介绍比翼鸟,书上说比翼鸟一目一翼,雌雄须并翼飞行,后来常用来比喻恩爱的夫妻,或者形影不离的朋友。
文瑾端了茶过来,傅景桁将她手腕攥起,将她往他身周带了些,“和谁是一双比翼鸟?等不及要走了?”
文瑾手中茶水险些洒出去,她轻声说:“长林喜欢看神兽,正好今日翻到这页罢了。”
傅景桁缓缓把薄唇靠近她的唇瓣,这二日同孟婉交往时,他时时脑海出现文瑾的柔美的身体,以及和她在龙床嬉闹的画面,一度失神没有听清孟婉在说的话,思念着苏文瑾,知晓她在中宫听戏,听欢快的大戏,她心情很好。
文瑾连忙将眼睛垂下,不再与他目光接触,肌肤相触前躲开了,他几日空闲,她从他眼睛看得出他需要什么。
傅景桁舐了下略略干燥的唇瓣,接过茶啄了口,咽下,她身上气息进了他鼻息,闻起来很舒服,这二日焦躁稍微平复了些,他将茶盏搁在桌面,与她轻声道:“明儿一早,朕亲去漓山‘求和’。她随驾照顾起居,吴信几个亲信得见她伴着朕,官怨会消下去几分。你的压力也会小些。那些大官也不会盯着你不放了。过气的女人不会叫人忌惮。”
“嗯。是要有个端茶倒水的照顾你。”文瑾轻声说,他不说姓名,文瑾也知道这个她指新贵孟婉。
文瑾指了指桌上的亵衣,“给你做了身里衣。给长林做了四五件裹肚。夫妻一场,这是我能最后做的事了。时间太少,来不及多做些。孟婉阵线也都好好,她往后给你做衣服吧。”
“嗯。”他应了。
文瑾听他一声嗯,心窝子被搅得生痛,“只交代你,前殿事忙,多留个眼线在长林身边,照顾好他,叫他和阿大二号陪着你。”
傅景桁轻声道:“知道。她巴结长林来不及,没胆子害长林。”
文瑾颔首,然后转身去衣柜跟前瞎收拾,叠叠衣服,挂挂衣服,叠好了捞开再叠好,叠好了捞开再挂起。
阿娘说,活下去。
阿奶说,奶奶只是睡一下,你不准哭。
文瑾没有哭,心揪在一起快呼吸不过来了,心里仿佛有个血窟窿,好想有个安稳的家,二十四岁了,未来在哪。
傅景桁睇着她冷漠的背影,强自忍着没有把她拥在怀里,也是担心再听见她说将他想象成怀州哥哥云云,顶羞辱人的,又舍不得强要她,那件事还是两相情愿美好,强要的泄欲他不需要,他不缺少供他消遣的女人,“朕若能活着自漓山回来,便亲自送你离开。若朕不能回来,叫清流送你离开,朕同文广只有一个能活下来。银票这些多带些,朕都打点好了,不管你走多远,路上用项多。”
“你活着回来送我。”文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