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姝慢吞吞咬了一小口桂花糕。
天生带着挑逗媚意的狐狸眼微微上扬。
男人墨发有些凌乱,面无表情的脸上是令人揣测不透的晦暗情绪。
几滴鲜血骨碌骨碌顺着青霜剑冰凉的剑锋晃到青石板上。
“般姝。”
他低声唤她。
声音好听又清冷。
似珠玉落盘。
般姝懒懒抬了下眼皮子。
一袭白衣勾勒着他颀长清瘦的腰身,脊背挺直,似经年不折的霜雪青松。
他绯红薄唇翕动,“许久未见……”
他眼眶微微泛红。
眼下那颗猩红的泪痣莫名叫他神仙似的玉容多了几分妖冶。
“我不认识你。”般姝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单手支着下巴,笑意吟吟调戏他,“不过你生得好生俊俏,像我未来夫君,你愿意与我拜堂成亲么?”
帝释君眉心一挑,身上的冷气更重了些。
“姝姝!”
反倒是扶策怔了怔。
近日人间的魔物、妖物肆虐横行,他疲于奔波,等他得了空去寻她时……
方才知晓,她遭遇的一切。
知晓她被墨澹一剑穿心。
知晓她连命都不要了只为了墨澹去寻虚无缥缈的生死契。
可到头来,她却死在她最爱的男人剑下。
扶策难过得快要窒息。
他甚至不敢想,她有多绝望。
扶策知道——
他在怜惜一个狐妖。
听上去天方夜谭。
可他的心脏却仿佛被人拿着剑戳了个千疮百孔,疼的他几乎快要昏厥。
青霜剑上的,是墨澹的血。
墨澹已为魔神。
扶策实力稍逊于他。
但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与审时度势,向来冷心冷情的男人,一脸阴沉地提着青霜剑只身踏进魔宫。
拦他者,皆被斩杀于剑下。
就连扶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只想杀死墨澹。
不为天下苍生。
只为一人。
——他第一次,有了私心。
那颗沉寂许久的心脏,只余铺天盖地、令人胆寒的杀戮之意。
墨澹已为魔神,实力早已今非昔比,扶策虽不能杀了他,却也叫他好生吃了顿苦头。
“敢问扶策道君……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经年之前,帝释君见扶策时,他便已是分神期,如今数年已过,大抵扶策已隐隐触碰到飞升边缘,实力绝无小觑。
昔日修仙者交口称赞光风霁月的天才道修,身上竟缠绕着一股深重的死气。
帝释君探究的目光在扶策与般姝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扶策,与姝姝有什么关系?
他的在意表现得太明显。
一向清冷淡漠的扶策,竟也有如此在意一个女子的时候?
不过当这个女子是般姝时,帝释君就不是那么的愉快了。
最起码。
他不能以玩味的旁观者的身份看戏。
“你先出去。”扶策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
帝释君嘴角笑意微微收敛,凉淡地掀了下眼皮,幽黑瞳孔透着抹危险的意味,并未言语,只是懒散站在般姝身前,完全遮住了扶策窥探的视线。
“这不合适吧,扶策道君。”
扶策清冷地瞥了他一眼,又旁若无人地看向般姝,微微抿唇,“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帝释君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诡秘逐渐缓慢浮出水面。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安静听着。
没有出声打扰。
般姝眉眼不耐,“我该记得什么。”
扶策轻轻笑了声,那一瞬间似冰雪消融,那张清绝俊美的容貌无端多了些暖意。
“狐狸尾巴没了,也还是只狐狸。”
他语气意味不明。
一眼窥探出天机。
什么都瞒不住他。
般姝向来讨厌和扶策这样敏锐的人打交道。
容易暴露底细。
她装傻,懵懂地眨了下眼,嘟囔,“……你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扶策什么都不求。
只是看她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他那颗不安的心脏便缓缓重新沉静下去。
如此便好。
他想。
这只狡猾的狐狸,他还没收走呢。
就那么死了……他顿了下,太便宜她了。
但她是只好狐狸。
她从未害过人。
——天理昭彰,终有因果轮回。
她不该承受因果。
“你要吃么。”般姝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桂花糕,“很好吃的。”
扶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