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相点,自己滚出国子监!这里是你这下贱种能够上的地儿?”
国子监是专门为世家大族开设的学堂,能有资格到国子监学习功课的,要么是高官子弟,要不就是皇亲贵胄。
这是身份的象征。
“李同。”
“多年不见,你这小心眼儿的毛病还是没改。”
这慢悠悠的声调,娇艳的声音……李同浑身鸡皮疙瘩,想起八年前那一遭,喉咙开始窒息起来,“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殿下……”
般姝“嗯”了声,不急不缓踩凳子从轿辇走下,婢女翠玉低着颈,小心地提起那华丽繁复的裙摆。
“嘶……”
不知是谁在倒吸冷气。
宁昭长公主自从有了陛下亲赐的府邸与封地,她便是高他们一等,地位仅次于当今陛下,长公主哪里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你……你!”
李同自幼便知道宁昭长公主日后,长相定是不俗。
可从未想过这个心狠手辣的长公主竟出落得如此艳绝天下,惊心动魄!
他一时失语。
“来人,把李同拖下去杖罚一百大板!”
般姝抚了抚额间金钿,指尖一抹朱红豆蔻,浓艳至极。
李同偷偷抬眼,被少女那慵懒勾起的唇晃了晃,半晌,失魂落魄地垂首。
“殿下,李公子贵为左侍郎嫡长子……万一失手……”
“打,打死算我的。”
“变丑了些。”般姝轻笑,俯身,指尖抵起李同下巴,端详了会,“不如幼时俊俏,被板子打是否还会如幼时般哭得昏天黑地?那日,你可把本宫吓坏了。”
李同恼怒,“我没有!”
“若是本宫的仆人失手将你打死……你可怨本宫?嗯?”
“不……”
般姝勾笑,“翠玉,命人好好伺候李公子,他若哭了,立刻禀我。”
话语间,皆是戏弄。
除李同之外的其他公子却心生羡慕,能被如此艳绝的长公主记住……也是美事一桩。
“你,过来。”
般姝漫不经心支着下颌。
褚韫恍若未闻,踉跄站起,一瘸一拐地往寝舍走去。
般姝蹙眉,随意指其中两个书生,“把他带来。”
“是,殿下。”
这两个读书人腿脚倒快,喘着粗气把人压着跪下,“褚韫!这位是霁雪高贵的宁昭长公主……你敢不敬……杀了你!”
跪在地上的褚韫眼珠子动了动。
大雪隆冬。
旁人都身着保暖厚实的锦衣华服,褚韫麻布袍子,不知是他哪年的旧衣,袖子都短了两截,那张脸,那双手被冻得青紫交加。
身体在小幅度的哆嗦。
狼狈、破旧、窘迫、难堪。
“抬起头。”般姝命令,“蔺老既然看重你,特地把你荐到国子监来读书,你也该不负他期望才是。”
“……嗯。”
褚韫艰难蠕动唇瓣,饥寒交加,腹部钻心的疼。
“饿?翠玉。”
翠玉心领神会,从娇脸上拿出包裹,高高抛起一个热乎的白面馒头。
“啪嗒”,馒头在雪地里滚啊滚啊,最后滚到一滩今早刚化的泥水泊里。
“吃吧,”般姝坏笑,“你以为我和那个蔺老头子关系好啊?才不是!蔺老头子做我太傅时,坏死了,总是说我这不对那不对,我可恨死这个蔺老头了……”
“你们今天不许给他送吃的,我倒要看看这贱骨头吃不吃这个馒头。”
坊间皆说长公主刁蛮任性,他们这才算是见识到了!
说好听了叫刁蛮任性,不好听的,那就是恶毒狠辣!
褚韫缓慢支起身体,模糊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美丽却含有剧毒的女人,心中生起一股屈辱,他发誓……等他大权在握那一天,便是这个女人的死期!
般姝慵懒坐下,“去呀。”
般姝无辜扬唇,“看我干嘛,你再不去,那么点馒头都要没了。”
褚韫难堪的,一瘸一拐走到泥泊旁,猛地摔了一跤,他咬牙紧紧抓住那冒泥腥味儿的馒头,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宿主你过分了。”
系统瞧了眼扶着树干呕吐到要昏厥的褚韫,“你明明只需要替他解围即可。”
“那怎么行,我这狠辣的名声都传遍整个霁雪了,我要是陡然变了一个人,你认为他们会不会起疑?”
系统不解,“可你并不是。”
般姝笑了声,“你一个系统,不懂。”
“我会懂的,你可以告诉我,什么都可以。”系统并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这令他很难过。
“好呢,别难过呀七七。”
“你说,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坏人做了一件好事……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