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山是高级住宅区,港岛人称这里为“山顶”,不少港剧的场景选在这里。
半山腰有个观景台,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港,夜幕降临时,从山顶放眼望去,港岛明珠,高楼林立,这里夜景独好。
一般来说,日出、日落、夜景之类都属于特殊拍摄场景。
这两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工作人员们在下半夜就已经在山顶忙碌着,场景搭好,道具安排妥当,黎明之前,演员到场化妆。日出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对演员的要求非常高。
劲臣一身体面西服,坐在监视器前和杜导沟通很久,副导演从观景栏杆的布景中撤离,轨道铺好,摄像机位准备就绪,远方海平面的天空有点变浅了。
“我明白,杜导,那我先过去了。”劲臣说着,造型师再次确定造型,花朵给他递水,却被劲臣拒绝了。
从宾馆出来到现在,劲臣只在睡醒时喝了一小口水,还是容修用嘴喂给他的。
因为这场戏,黑爵像流浪汉一样在山顶长椅上睡了一夜,要体现内心的矛盾冲突,人物状态一定要演出来。
于是劲臣就变成了体面的流浪汉。
杜导望向远方泛白的天空,“开拍”
黑夜里,黑爵一身昂贵的西装,在山顶漫无目的地徘徊,他陷入在人生岔路口的迷茫之中。他想起,年少时期的流浪经历,他的手里拿着捡来的旧报纸,不知道要到哪去睡觉,也不知道哪里才暖和。
港岛的初秋气温舒适,而黎明之前的山顶却并不暖和。
黑爵停下疲惫的脚步,坐在长椅上思考良久。
长椅是金属和木头的,硬邦邦的,远方灯会辉煌,四周一片幽暗。
他的嘴唇有些干裂起皮,然后浑身无力地侧躺下来,他感到到寒冷,冷到蜷缩一团瑟瑟发抖。
远方的海平线泛了一丝白,他刚闭上眼,就感觉到黑暗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耳边细微的声音也无限扩大化,他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愣愣地望着前方的海平面。
他想起贫穷流浪的童年,想起为主子卖命的过去,想起自己背叛了大哥、黑吃黑时获得的每笔酬劳。
其实,他早就知道白帝是警方的卧底,毕竟两人是同生共死过的好兄弟。
两分钟里,他就这样侧躺在长椅上,时而表情狰狞,时而似哭似笑,面庞被汗水和泪水打湿,他却坚持睁大了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静静地瞪视着日出的方向。
直到太阳露出一点的时候,平静的海面上闪烁着光点,他起伏不定的心情,才终于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一定要更小心才行。
因为稍有疏漏,以后就看不到这么美丽的日出了。
黑爵遥望冉冉升起的初日,干裂的嘴唇淡淡勾出一个怪异的微笑来。
黑夜里散不开的矛盾与恐惧,渐渐地从他的脸上隐去,落于镜头之内的,全是他内敛的温柔。
他遥望海平线,声音染上几分笑意“反正都是背叛者,夜归于零,我即是光明。”
特写镜头定格在顾劲臣那张笑得让人发冷的脸上。
就在这时候
不远处,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一行人往这边走来。
白翼突然停下脚步,他眼神儿好,望着场景里的劲臣,看见的就是那样一张脸,二哥愣了好半天,捂住了小心脏“哎哟卧槽,吓死宝宝了。”
沈起幻对他比出噤声的手势,生怕他会打扰了剧组拍戏。
容修则抬眸望向站在椅上的身影,倒是没看清那人的脸。
“拍摄结束黑爵杀青”杜导兴奋地喊道。
片场传来激动的掌声“恭喜顾老师,圆满成功”
“顾老师晚上一起庆祝”
耀眼的日光里,顾劲臣久久没出戏。
东升破晓,云雾散去,海平面上朝霞动人,容修迎着日出,眯了眯眼,和大家一起抬手鼓掌。
过了好一会,劲臣才转过身来,对在场工作人员们笑了笑。
然后劲臣的目光就定格了。
工作人员们当中,他看到了一道极为醒目的身影,那张脸不管离多远,只要能看到,就能一眼认出他来。
男人长腿长身伫立在人群里,他的身边是白翼和沈起幻。
劲臣站在长椅上,一时之间没缓过神来,他失神地望着容修的方向,眼中酸涩像是受了海风就要落泪。
直到花朵和一名工作人员朝他抬手,“顾老师,恭喜杀青。”
劲臣扶住花朵手臂,借力跳下长椅,“容哥来了,”他嗓子发哑,“容哥来了”
花朵笑盈盈地点点头,劲臣心情难以言表,耳朵里所有为他祝贺的声音全部消散,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他径直往人群的方向走去。
众目睽睽之下,劲臣的步速越来越快,目光锁定那个身影,在晨光里奔跑起来。
一刻也等不及,这是容修第一次来剧组探班。
远远的,容修朝他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