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伦敦。
当深秋的晚风再次穿过窗户的缝隙,狠狠地拍打在西娅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上时,她终于醒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个房间的布置,干净舒适,墙壁上贴着卡其色花纹壁纸,偶尔有几处孩子的涂鸦也被人用毛巾擦去,只留下点点划痕,床边的柜子有些陈旧,但被擦得一尘不染,弥漫在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向西娅证明了这是医疗室。
她动了动,感受到身下是厚重的褥子,质感不是顶尖,但足够暖和。
总体来说,当前自己的处境不算太差,因为这个环境看起来很安全,且到目前为止除了头晕并没有别的症状。
但是,“我穿越了!!!”西娅在脑中得出这个结论。
没等她震惊多久,身体的本能再次让她睡了过去。
“……西娅的体温好像降下去了,谢天谢地,总算是退烧了。”这是一个女性的声音。
睁开眼,西娅就看到站在自己床边的女性:一个高挑瘦削的女人,因为瘦而突出的颧骨使她看上去有些不好相处。
女人把深色的头发全部挽在脑后,形成一个圆溜溜的发髻,她手上端着一盆水,看样子是打算给西娅擦脸。
看到西娅醒来,女人的表情明显温和了许多,放下水盆后,熟练的给西娅端来一杯水,等西娅喝完才开始把毛巾打湿,温柔的给她擦脸,一系列动作做完。
她刚想对西娅说什么,但屋外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女人脸色瞬间沉下来,抛下西娅,就风风火火地出了房间。
趁着女人出去这会儿,西娅开始梳理原主留下的记忆。
小姑娘的记忆告诉西娅,原主名叫:多萝西娅,今年七岁,之所以躺在医疗室是因为前几天着凉导致发烧,可怜的小姑娘从半夜开始发烧,好在半夜给她们拉被子的温莎发现不对劲,才立马把她送到了医疗室。
小姑娘从有记忆开始就呆在这座孤儿院。
每天,孩子们总是会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口角,然后争执声越来越大,紧接着又被暴跳如雷的大人们镇压。
孩子尖利的哭闹声和大人们的呵斥声在这座孤儿院中从不间断。
孤儿,意味着没有父母为他们撑腰,也没有可靠的生活来源,吃喝住行全靠别人的施舍度日,现在小的时候还好,社会对他们的包容度较高,但长大后呢?这些孩子能做什么呢?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泥潭。
然而孤儿院外是一个更深的泥潭。孤儿们本身就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就算长大了,运气稍好的可以进工厂打工,或者去店里当学徒,勉强可以混个温饱,运气差的,或者是身上有什么残疾的,前途基本是一片黑暗。
除非欧皇附体,被一个真正的好人家收养,那才算是彻底脱离泥潭,可这样的例子少之又少。
意识到这一点后,西娅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离开这里,但在离开之前,可能还要处理一点小麻烦,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这次发烧,并不单单是着凉那么简单。
门外的吵闹声越来越近了,连带着一串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几个人影从门口略过,还有几个小脑袋试图扒着门缝往里面瞧,但很快被拎走了,只留下几句还带着稚气的话:
“小怪物死了吗?她都呆在医疗室那么久了。”
“好像没有,我刚刚偷听到温莎说小怪物已经退烧了。”
“那可真可惜,要是她死了……”音量渐渐小下去,估摸是人已经走远了。
西娅半躺在床上,微微勾起嘴角:“我果然没有猜错,这次发烧果然不简单。”
思索间,门外已经恢复了安静。
又躺了不知道多久,门“砰”地被打开了。
原来是温莎女士端着一个托盘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西娅看向托盘,托盘上是一小杯牛奶和一碗糊糊一样的东西。
这位女士将食物放下,把手贴在西娅额头上停了停,又仔细瞧了瞧西娅的脸色,脸上挂上了笑容,“快吃你的早饭吧。”
面对别人的好意,西娅就是再没有胃口,也得努力塞几口下去。
出乎意料的,牛奶的味道并没有西娅想的那么糟糕,温热的牛奶划过喉咙,再缓缓流入肠胃,打开了西娅胃口。
反倒是那碗糊糊,从味道上可以分辨出大概是土豆被捣碎后,加上了热汤泡着,又加了少量的盐调味,味道也只能算能入口的程度。
温莎见西娅吃光了碗里的糊糊,微微挑眉,倒是什么也没说,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准备离开。
西娅见她要走,迅速拉住温莎的衣角,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在温莎还没来得及皱眉时,抢先说道:“温莎……我的爸爸妈妈哪去了?我好难受啊,为什么他们不来看我呢?”
听到这话,温莎脸上的表情立马从不耐转换成了慈祥,她有些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头,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了:“他们可能是还没有找到西娅吧……没关系……这里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