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触手沉默地蜷曲在她的小指上。 曲砚浓也不说话。 她恍惚,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也常常沉默地凝望她,用那种专注沉凝的目光久久地注视她的眉眼,既让她烦躁,有时又让她安心。 可卫朝荣并不是一个爱回避锋芒的人。 他总是很直接,也很直白,她进一步,他就能进二步,刀山火海也敢闷头向前。 “你这人好奇怪啊。”她曾经问他,“你就不知道什么是怕吗?” 那时卫朝荣和她关系不远不近,他尚未回到上清宗,还是金鹏殿的弟子,周身缠绕着隐约的血气和戾气,目光直直看进她眼底,说话也不带一点委婉,直截了当,“越是害怕,反而越是要向前,我在原地苦等,除了一死了之,还能等来什么?” 曲砚浓很喜欢他说话时那种强硬却又不冒犯的感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点迷恋,让她总是情不自禁地作弄他,想看他动了真火后怎样对她展现出不加掩饰的强势和欲望。 她总是能如愿以偿,卫朝荣从不避让,他们狭路相逢,没有任何一个后退。 唯一的一次,他们吻得难分难舍,她意乱情迷,指尖伸进了他的衣襟。 她能感受到他那一瞬的紧绷,劲瘦高大的身躯凝定,像是蓄势待发的凶兽,横在她腰后的手也坚逾金铁,牢牢地将她圈得更紧,不容她挣脱。 曲砚浓那时也许短暂地犹豫过一瞬,但残存的理智被迷乱的情意压倒,她没有一点挣扎,反倒更热情殷切地倚在他的怀里,指尖一点点越过他的衣襟,掩在衣衫下,藏得那么深,遮掩那些恣情欢愉的游走。 他闷闷地哼了一声,呼吸声一声沉过一声,一言不发地伫立着,像是一根坚硬笔挺的柱子,紧紧拥着她,给她支撑,也给她深吻。 曲砚浓几乎站不稳,视线也模糊,听见他急促低沉的呼吸声从耳畔慢慢向下游弋,吻过脖颈,吻过锁骨,烫得她心惊,又像是被放置在温水中的青蛙,提不起力气。 直到那个灼烈的吻游弋着深入,她在兴奋中战栗到全身都发软,一簇细小到几乎不值一提的灵光划过她脑海: 如果卫朝荣挑了这个时机杀她,她一定会死得很惨,没有一点有力的反抗。 这微小的念头划过她心田,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急剧膨胀,最终填满她的新湖,成为她罕见的恐惧源头。 她没有那么怕死,但是绝不能这么死。 她无法想象被他在意乱情迷的时刻杀死的可能,光是稍稍思考就恼怒而愤恨到呼吸都急促——她绝不能这么窝囊地死。 于是她蓦然抬起手,将他一把推开了。 卫朝荣被她推开了好几步,顿在几步外,眼神还带着情意,深沉而灼烈地死死盯着她,像是有一瞬很想伸出手将她重新拥紧,可是望着她冷淡的神色,终究还是没有。 她不敢,她退了一步,她不能再向前。 原以为卫朝荣会很恼怒,可 他深吸一口气,竟什么都没说,偏过头,没再看她。 “你不生气啊?” 这在她意料之外,于是笑吟吟地问他,好似一点都不在乎方才的事,可她心里其实有一点不自在。 也许她也有一点怕他转身离去。 尽管她知道他若真的这么做了,她一定再也不会见他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还是没有看她,语气也淡淡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犹豫了,说明你在考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曲砚浓没想到他还能想出这种说法。 “我也不是一直勇敢。”他终于转过头,耳根还有一点红,但神色已很淡然,“曲道友,一个人如果真的很在乎另一个人,他总有些时候会止步不敢向前的。” 曲砚浓顿了一下。 “你觉得我是很在乎你?”她匪夷所思,根本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性,也根本不信,断然地发小,“卫朝荣,你不要逗我笑。” 卫朝荣抬眸,目光沉沉。 “没有。”他说,“我不是在说你。” 他不是在说她。 银脊舰船上,曲砚浓握着那枚漆黑戒指,忽然问,“你现在也是因为在乎而不敢向前吗?” 冥渊下,卫朝荣微微怔住。 * 在五域的青穹屏障之外,汪洋浩荡,是为四溟。 四溟不受保护,直接与虚空裂缝接触,波涛汹涌,比界域内的世界危险残酷百倍,除了被缉杀的大凶大恶,又或是实在走投无路的苦命人,几乎没有修士愿意在这里生活,因为谁也不希望自己在危机重重的海域里费尽千辛万苦搏杀完妖兽,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