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羽不动声色地看了卫芳衡一眼:这个卫芳衡在人前总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审视和质疑,好像这世上只有她对曲砚浓是真心实意的好,其他人但凡奉承两句都是想扒在曲砚浓身上吸血似的。 可卫芳衡自己拍起马屁来,才是真的全方位、多角度,每时每刻都在恭维曲砚浓,一点也不嫌夸张。 曲砚浓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干什么都要捧我两句?”她问卫芳衡,“檀问枢杀碧峡老魔君之后,心里想的未尝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些,只不过现在轮到我了。” “时岁轮转,没有人能超越时光本身。”曲砚浓言语间意蕴绵长,有种清淡的漠然,“我非永恒,谁都不是。” 卫芳衡瞥了戚长羽一眼,有这个讨厌的家伙在身边,有些话就不太好和曲砚浓说,若是要传音,又好像怕了戚长羽一样,没那个必要,说不定曲砚浓还要笑她。 因此卫芳衡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问:是否因为深知岁月无常、人非永恒,所以曲砚浓慢慢也放任自己沉溺于道心劫中,不再挣扎、不再反抗——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高高在上的仙君也厌倦了这尘世,所以漠视自己滑向消亡? 幸好,卫芳衡想,幸好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至少曲砚浓还是会愿意试一试化解道心劫、会从旁人身上找寻故人的痕迹的。 * 弱水苦海前,金丹裁夺官驾驭着飞舟遥遥地一望,回过头看向三个应赛者,“前面就是弱水苦海了,你们可以从这里下去,逆流而上,到达碧峡这一面的顶峰。” 在顶峰之上,仙君安排下的神秘对手带着玄霜等着他们。 “这是阆风之会的最后一场比试,唯一的胜者将会是仙君亲手点出的阆风使,望诸位砥砺奋进,不负所期,斩获佳绩。”金丹裁夺官朝三人微微一笑,深深颔首,“三位道友,来日相见,咱们应当就是同阶修士了。” 申少扬有心想问裁夺官,他们所在的地方分明只是最下游,碧峡水流到这里,已近乎是平缓的溪流,真正算起来,根本不是弱水苦海,怎么就在这里停下了? 可是金丹裁夺官郑重其事地祝他们斩获佳绩,又叫他不好意思打断,只能和富泱、祝灵犀一起,肃容向裁夺官回礼致谢。 飞舟的灵气屏障霍然敞开,示意他们跳下飞舟。 祝灵犀当仁不让地率先踏出一步。 她站在飞舟的边缘,回过头望了富泱和申少扬一眼,神色认真而严肃,“峰头见。” 申少扬立刻回她:“峰头见!” 倒是富泱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在祝灵犀的注 目下,不得不点了一下头,“峰头见。” 申少扬狐疑地看向富泱。 一股不该诞生但还是诞生了的诡异猜测从他心头浮现:富泱不会是根本没打算登上峰头吧? “你一定要登上峰头。”申少扬一把揪住富泱的袖管,声音严肃,“不许不来!” 富泱一愣,满脸的无语。 “咱俩现在是对手吧?”他说,“你和我说这个?” 申少扬才不管,他很认真地说,“你要是想宣传你的生意,谁也不拦着你,但你一定要来峰头,我们三个谁都不能少。” 富泱神色有一瞬的异样,像是忽然被触动,他沉默了一瞬,“为什么?” 其实他们三人的相处也不过一两个月,彼此性情还能算投契,但还没到莫逆之交的地步,能让申少扬说出“我们三个谁都不能少”这样的话,是否是因为彼此走到一场阆风之会的尽头,也意味着同时站在了同辈修士的顶点,在这一刻分享着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再怎么性情各异,终究都是少年人,谁能不动容?愿意分享这一刻豪情,已是心胸开阔。 申少扬挠挠头。 “这个原因说起来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实际说起来可是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言之凿凿、信誓旦旦,“你们俩要是没来峰头,其他观众就会觉得你们实力不行。对手要是都不行,岂不是也拉低了对我的评价?” “为了我的阆风使名头更响亮辉煌,你们也要来啊!”他诚恳。 富泱:“……” 富泱面无表情。 他呵呵一笑,抬起腿,一脚把申少扬踹下了飞舟。 下去吧你! * 坠下飞舟,申少扬就明白裁夺官为什么远远地停下了。 碧峡非常险。 从高空向下坠落,他感受到凛冽的风扑面而来,像刀一样刮过他的面颊,其中夹杂着冰冷的水珠,每一粒都似弹丸,灵气不要钱一样地疯狂涌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