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身体变得更差，他倒是一天天地把亏损的身体补了回来。
这让连玉安心不少。
从心来讲，她还是挺怕欠人情的。
他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连玉却不想莫名其妙地背上情债。
几乎打了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觉得她死定了，几个小兵甚至打赌什么时候湛如致会准备后事。
被阿朝听见了发了好大一通火，连玉注意到湛如致站在角落里，冷淡地看着几个求饶的军兵。
隔了几天阿朝幸灾乐祸地讲起那几人不小心摔进捕兽坑里饿了三天三夜。
“活该。”
连玉觉得事情太过凑巧，但一旁喂药的湛如致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好把疑惑压下。
见连玉看他，湛如致挤掉阿朝的位置，把人支出去，脸上挂上淡笑，“我脸上有东西？”
连玉摇头。
连玉不太自在他这么笑，虽然之前他也笑，但绝没有现在这样，只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脸上都是温和的浅笑。
像刻尺度量过的一样。
“金陵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连玉忍不住找些由头，想让他的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开。
湛如致只当她关心自己，笑得更深，“有父亲在。”
心里泛着甜，也怕她为自己操心，“你放心，很快我们就能回去，想要什么都会有。”
连家人、玄英的狗命我都会给你留着。
湛如致没把这话说出口，想到这几天做的准备，心中大定。
“你放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连玉听不懂他在胡说什么，明雪来的时候她正在沉睡，隐约听到女人的话也早就忘记了。
更何况湛如致私下做的准备都是背着她的。
直到三日后，她终于明白湛如致想做什么了。
湛如致疯了，他居然要给她换血。
连玉看着动物肠衣弄成的管子另一端的阿朝，有些傻。
“阿朝，你也跟着胡闹。”
阿朝缩在一旁不敢说话，脸被骂得通红。
连玉瞪他，“阿朝你先出去。”
阿朝摇头，“小玉儿，只有我的体质能受得住你身上的寒毒，换个人可能扛不住一半就死了。”
湛如致来找他的时候跟他讲得清清楚楚，因为他有一半的兽人血脉，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但能救她。
他很知足。
湛如致沉着脸，罕见没有打断两人说话。
连玉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颤，紧张得连针都拿不稳。
换血是两个人交换，但他在其中是作为牵引，有个万一，首当其冲危险的是他。
连玉对眼前的闹剧感到心累，特别是看到外面胡子花白的太医把东西一样抬进来的时候，这种心情到达了巅峰。
“阿朝你先出去。”连玉狠狠地闭上眼，重复了一遍，“你先出去。”
阿朝愣了，原本欢喜的脸收起来，换上不知所措，“小玉儿，你生气了吗？”
不知怎么，他最怕她生气。
但关于这件事，哪怕她生气他也会坚持的。
他把连玉的手放在脸侧，软着声音撒娇：“你放心，我会没事的，我体质特殊嘛。”
说着他暗自瞥瞥湛如致，希望他帮他说话打消连玉的疑虑。
可湛如致只是低头摆弄他手上的东西，对他的暗示视若无睹。
他嘴角甚至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连玉伸手把阿朝看向湛如致的脸扳回来，冷声道：“去收拾一下自己。”
也不知道多久没收拾了，身上的肉倒是养得好好的，甚至圆润了不少，就是头发乱糟糟的，像钻狗洞回来的一样。
阿朝注意到她看向自己的头发。
被燥得脸红，也不用连玉赶了，自己爬起来就赶紧滚出去收拾。
太医们把东西抬了进来，想说什么被湛如致一个抬手打发了出去，一时间没人说话，落针可闻。
连玉的眼皮半阖，冷玉般地落在他身上。
湛如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动作，盯着连玉摆在枕旁的盒子不放。连玉把手轻搭在上面，没有打开。
这个盒子其实放在这里很久了，湛如致并不是第一次见，只是她的东西他不敢擅自打开看。
她本来就不喜他，不能再招她厌烦了。
鼻尖还有她的清香，掺杂着药的苦，像线一样往他身体里钻，湛如致喉咙滚动了下，觉得有些发涩。
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我要你活着。”
手上用力，捏着的肠衣倏然断裂，“你必须活着。”
连玉没有错过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猛兽撕裂獠牙，吞尽人间的苦痛，仅剩的理智撕扯着身体与灵魂。
他不是不痛苦，相反，太疼了，疼得他一想到这个人就要离他而去，整个人仿佛就被撕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