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汀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够车载电台。随着主持人的声音逐渐充满整个车厢,他才感觉稍微放松了下来。
久别重逢比新相识好不了多少,熟悉又陌生。
他多次想要张口都没找到合适的话题,虽然他是个社交牛逼症,但是十几分钟前脱口而出的那个问题就像个枷锁一样卡在他脖子上,正好堵着嗓子眼。
吴羡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只是疑惑道:“八点吃宵夜?”
这么早吃宵夜应该睡得很健康,但谁家健康养生的人还要吃宵夜?
“你当晚饭也行。”柳飞汀松了一口气,显然她确实只当刚才是开了个玩笑。
吴羡从后视镜里盯着他,试图从这半张脸和眼睛里察觉出些什么。
桃花眼里一如既往的淡然,就算再她的眼神攻势之下目不斜视,顺便再猛地踩一脚油门。吴羡身子往前一晃,把柳飞汀的脸从眼睛里晃了出去。
什么微表情微动作,她专业课上学的那些知识照搬在柳飞汀身上真就一个也用不到。
半晌,她轻轻了叹了口气,说:“柳飞汀,你不是无事献殷勤的人。打记事起你就没这么好心过你知道吗?”
“我在你心里什么形象啊?”
柳飞汀这声轻笑就像个火苗,蹭的点燃了吴羡心中的引线。
顺势烧起了从小到大的各种记忆,尤其是看到他一脸无辜和纯真的样子,她恨不得当场把回忆变成一个文件夹,打开给他看这些年他的罪状。
吴羡伸个手指不知道该往哪儿戳,气得她上下直摆:“小学你请我吃校门口的炒面,吃完了跟我说后天音乐课考试让我蹲在钢琴后面跟你演双簧帮你考试,结果被抓到扣了我的成绩!”
“初中邀请我去新开的书吧自习,给我点了奶茶说要去上厕所,让我帮你看着书,然后你人呢?跑到隔壁网吧玩到晚上十点才想起来我,我在书吧门口蹲着等你三小时,吹得我发烧了三天。”
吴羡翻了个白眼:“你说你在我这里是什么形象?还有挺多的,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不了,谁还没有点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吴羡说:“……所以你和我说吃饭,你知道我有‘柳飞汀邀请PTSD’吗?要有什么你现在就说,等会儿烧烤摊子坐下来就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了!”
以前吃过的亏,全因为她面子薄,好处收了就不敢拒绝,什么要求都硬着头皮上。
吴羡一度成为了校园里的作恶校霸身后的小狗腿形象。
柳飞汀笑了笑没说话。
对于发展极快的北上广深来说,八点左右不算晚,大部分工薪族这个时候都还在写字楼里工作,顺便等待着下一个夜生活时间段的到来。
但是云城不一样。
养老城市,生活节奏极慢。
大多数有追求有梦想的年轻人都不愿选择的城市。
以柳飞汀现在的身份想去哪儿不是去,喜欢的课题方向哪个知名大学没有,非要回来A大?这就是一个非常值得深究的问题。
吴羡看着窗外将熄未熄的路灯以及道路两旁几乎全部打烊的商铺,再看了看驾驶座上的男人,不知道是云城的慢节奏跟他格格不入,还是他作为一个努力拼搏的年轻人形象在云城显得意外的违和。
应该是像她这样经常在崩溃边缘徘徊的人才会喜欢慢节奏的城市,没有压力,也没有动力。
只要能活着就好,每天按着日程表在每一项上面打上勾,就算是人生程序的百分之一完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