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随二姨太住在歌赋山道的层洋房里,对外说是喜爱子孙满堂的热闹,和二姨太婆媳关系好,实际上是陆父孝顺归孝顺,平时却不大纵容她,所以她选择和时常奉承她的二姨太住一起,因为二姨太有所求,会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 是真舒服,住最好的房间里,每天享受晨昏定省,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高兴就发脾气,没有任何人发表意见。 二姨太做小伏低,大大满足她做婆婆对儿媳妇的使唤心理。 出身大富之家,嫁入大富之家,享尽荣华富贵的陆老太太还很懂得养生。 别看她年纪一大把,却耳不聋眼不花,腰挺背直,精神健旺,扶着女佣的手在大庭院中慢悠悠地溜达。 正准备回屋打麻将,有人通报说:“老太太,门外有位叫长生的来找您。” “长生?”陆老太太先是一惊,随即甩开女佣的手,冲向大门口,一阵风似的,半点不像年过八十又拥有一双寸金莲的老太太。 陆长生刚下车,就见老太太出现在眼前。 她站住脚,仔细打量又黑又瘦的陆长生,险些没认出来,随即大哭道:“长生啊,我的乖孙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她是首都人士,说话带着首都话的腔调。 即使在上海生活多年,也不肯改,反倒要别人迁就她。 陆长生自辞职后至今已经长胖二十五斤,总重一百二十五斤,在内地看着和普通人一样,甚至比许多人都白胖些,在家人眼里依然很瘦很黑。 和从老乡口中得知陆长生归来就立刻赶过来通知母亲的陆长龄一比,更明显了。 一个大腹便便,一个瘦成竹竿。 还有一身的衣着打扮,陆长龄穿定制洋服,佩戴定制洋表,梳着大背头,抹着头油,反观陆长生,全身都很廉价,连家里的佣人都不穿。 相貌却非常英俊。 陆长生看到陆长龄,暗暗称赞自己来得时机正好。 “奶奶。”他一瘸一拐地迎上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更加心疼,连忙上前两步搀扶着他的胳膊,“你出的什么车祸呀?你在国外休养,你爸都不给你寄钱吗?” 她对陆父给陆长生编的遭遇深信不疑。 如果不是在国外回不来,那么她的大孙子一定会来看望她。 她最疼她的大孙子了。 在陆长龄震惊的眼神中,陆长生可怜兮兮地说:“就是爸妈寄钱太多惹人注意才引发出一场差点让我丧命的车祸,从那往后,爸妈就减少寄钱的次数和数目。外国人坏啊,知道我有钱,每次专门等我收到汇款的时候上门抢劫,只给我留一点点生活费,好让我熬到父母下次寄钱的时候再去取钱。他们有勃朗宁,人多势众,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打不过,反倒让他们的子弹擦过脸颊留下了疤!奶奶,我苦啊,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国,结果路上又被人抢去行李,把我暴打一顿,要不是恰好碰见回内地游玩的 妹妹,我只能一路乞讨来香江找您了。” “?(格$格党文学)?” 装什么可怜呐! 明明比他大几岁,偏偏很会撒娇卖痴,而老太爷、老太太还就吃他这一套,从小到大压得一众兄弟姐妹黯然无光。 陆长生瞥他一眼,义正严词:“我当哥哥的怎能让妹妹花钱?她一个女孩子,又没给男人买过衣服,哪里知道怎么买?她男朋友倒是有几身没穿过的衣服,可尺寸不对,我也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明明身材颀长,他却能弯下腰,把摘下帽子的头靠在老太太肩膀上,说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奶奶您看,我的脸就是被人打的。” 老太太抱着他哭:“我可怜的长生,你给家里写信让你爸接你呀!” “写了,写了很多封信,寄不出去。”陆长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编造道:“而且他们派人监视我,就是怕我通知家人,绝了他们赚钱的路子。” “现在回来了,现在回来了,不怕啊!”老太太拍着他的后背,“不就是没衣服穿吗?奶奶有钱,奶奶给你拿钱买衣服,咱家带了裁缝来香江,让他给你量身定制。就是你这瘦得,穿什么衣服也撑不起来啊!” “爸给我请了老中医,说我底子差,得补。”陆长生道。 老太太赶紧道:“怎么补?要用人参鹿茸吗?还是燕窝海参?我从上海带了很多上等货出来,待会儿奶奶给你装一箱子。” “谢谢奶奶。”陆长生脚下一个踉跄,摇摇欲坠。 老太太忙问他怎么了。 “我腿疼。”陆长生脸上忍着痛楚,“以前落下的老毛病,每逢阴雨连绵就疼得夜里睡不着,跟有针在里面乱扎一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