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凛生笑了笑,转身往余穗家来了。
余穗忙着做午饭呢,夏凛生进来灶间把肉放下,本想马上走的,但是看见了小媳妇,就有点走不动道了:
“穗啊,家里明天要开席,我今天就去把半爿猪拿回来了,这不,今天中秋嘛,我先给你拿一点过来,你煮给爹娘吃。你煮饭?怪热的,我帮你烧火吧!”
夏凛生说着就坐去灶下了。
余穗正舀水,便也随他:“你还特意来一趟?”
“怎么也是过节,那肯定得来一趟。就是月饼……公社的月饼瞧着不好,都没你做的饭茨糕好吃,我没买。”
“没买是对的。既然你拿了肉来,下午我自己做几个鲜肉月饼吃好了。”
“啊,你还会做月饼?”
“就是饼皮子起一下酥嘛,不是难事。”
“我媳妇真能干!那,我留下来帮你?”
余穗很疑惑:“家里不忙吗?”明天结婚哎!
夏凛生挠头:“忙……也还行,我最多晚上把那些菜啊什么的弄得晚点儿嘛。”
“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做好了,叫余程给你送。”
“那还是我晚上来一趟吧。”
“得了,你还是留下吧,你煮饭,我去和面做饼皮子,下午做好你带几个回去和……你爹娘一起吃吧。”
“嘿嘿嘿,穗你真好!”
怎么办呢,马上要离开了,真是多看一眼媳妇都好啊。
夏凛生掩下内心的不舍,快手快脚地帮着余穗煮了饭。
傍晚的时候,夏凛生就拎着一个大包裹,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重温一遍今天余穗说的话:
“……结婚衣服你穿军装就行,我还挺想看你穿军装的……我这边陪着去你那儿的是舅舅家和二伯家的三个姐妹,娘说你那边过来的也该是连你四个,这样总共八个,吉利。还有就是给我舅舅家的东西,我娘帮你备好了;
……这些东西呢,是给你带去部队分的,糖和糕我都写好单子的,你到时候按照单子给;还有我这里也给单独做了一个布娃娃,送给你那个营长家孩子的,不是为了供销社卖糕的事,那个说不成也没事,但人家营长和嫂子那么关照你们这些下属,你们送个手做的小玩意儿,也是应该的吧?
……这一包是我单给你做的,一双拖鞋,两双单鞋,一双棉鞋,五条裤头,五个背心。你先拿过去单独收吧,省得那些个橱漆的太赶了,油漆味道太重,要是明天放在橱里一起搬你那儿去,食物和衣服都染味道了……”
夏凛生骑在自行车上,脑子里盘旋着余穗的声音,差不多骑到没人的路口,就下了车。
偷偷抹了把泪,吸鼻子,吸啊吸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离家在外这么多年,这是唯一一年,他回部队时,还有人给他准备东西的。
以前,会觉得,家是不断地跟他要工资要东西的;
只有现在,家才有了意义。
那是牵挂、是爱、是无尽的体谅和体贴;是会回来了不想走,走了后想要早点回来的地方。
小媳妇是真好。
又漂亮又懂事又乖又能干。
他回去了一定要好好的干,争取早点升职,早点和小媳妇在一处。
娘,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儿子明天顺顺利利地娶到小媳妇。
而余穗,并没把自己说过的话多放在心上。
她只是觉得,孙玉英交代的话得跟夏凛生说,送给部队战友的东西要准备好,万一真的能谈下来北方的订单呢?
对夏凛生的关爱?
有点。
但不多。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是个体贴小媳妇的。
到了晚上,陆续有近亲来送礼金。
孙玉英把余穗做的月饼切了,半个半个的分:“她二伯娘,来,尝一口,下午夏凛生拿了块肉来,我们没舍得吃,余穗给做了几个月饼让他带回去了,就剩这一两个,咱都是一家人,我分你半个。”
二伯娘马玉也不舍得吃,放在手心里看:“哎哟,这是余穗做的?鲜肉月饼?哎哟,做这么细巧的东西,我……拿回去给秧苗稻苗她们尝尝,她们没吃过呐。”
二房生了四个,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是双胞胎,二伯余河潮还挺稀罕的。
孙玉英就笑着把另外一半也递了过去:“那咱们两分了这半个吧,不瞒你说,就是太细巧的东西,我还没舍得尝呢!”
马玉吃了一口,感动得很:“哎哟,谢谢你了,她三婶。要说还得是你,有了好吃的,还想着我们一口,前一日我去大房送礼,大伯子皱着眉,倒像我送的是炸弹一样,真是的!想想都戳心,那可也是我们几个月工分钱呢!”
“唉,他……大概也难。”
“难啥?按说就算不办酒,那好坏总要给个回礼的,屁,喜糖都没给我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