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的停顿,穆长洲当场下令:“往后退,先行入营。” 舜音看着他脸,方才他脸上神情似一瞬间就褪去,从未显露过一般。 胡孛儿脸色不好,眼瞅着那远处的甘州兵马,似不忿,直喘粗气,奈何军令当前,只好收了手里的刀,打马回身去办。 穆长洲没再朝远处看一眼,扯马下坡:“走。” 舜音远远看了一眼那竖着的旗幡,又扫过双方兵马对峙之态,抓紧着缰绳一扯,跟去坡下。 凉州四方城门外都有兵马营地,退后十几里便到了西城门外的军营驻地,昨夜胡孛儿带去拦守的兵马正是自此调出。 一阵快马直入军营大门,穆长洲当先下马,走入正中营帐。 舜音跟下马,走进去时,胡孛儿已经领着营中的几个副将过来了,她有心避让,戴好兜帽,站去一旁。 穆长洲迅速在她身上看了一眼,仿佛她在这里理所应当,毫不停顿地下令:“传令城中,让张君奉着人固守四方城门,盯紧总管府,稳住城中风声。”稍顿,接着道,“若有总管府中人出府探讯,就让他们探,最好让他们看见我退守之态,也好让他们‘放心’。” 最后几个字,语气甚至可说温和。 胡孛儿抱拳:“是。” 穆长洲脚下缓步走动:“甘州尚有我两处军马场,有数千凉州兵马把守,快马自北侧绕去传讯,调出一千,自甘州方向往此推进,不必出击迎战,只需等在后方断其退路。” 一名副将抱拳领命。 穆长洲站定:“事态不可扩大,当速战速决,两日,不,最迟明日,平息此事。” 舜音转头看了过去。 穆长洲目光已朝她看来,这话倒像是说给她听的。 胡孛儿惯来瞧令狐拓不上眼,正有气,立即道:“我领人直入阵中去擒住那小子!” 穆长洲扫他一眼。 胡孛儿顿时噤声,闭上嘴一抱拳,扭头往外,按令办事去了。 其余几人领了军令都已退去,穆长洲又朝外唤一声。 马上奔来一个兵卒,在营门前听令。 他开口:“先传斥候出营,所探消息,当面来报,再取软甲来。” 兵卒得令而去。 舜音会意,让她跟随,当面报,自然也会报给她听。 帐中不过安静了一会儿,兵卒便返回,回报斥候已出,送入一身细密软甲。 舜音以为是穆长洲自己要用,却见他走去帐门边,伸手将帐门紧紧拉上,回身拿了那身软甲,走到了自己面前,径自伸手抽开了她颈边披风系带。 “穿上。” 身上披风一解开就落了地,事出紧急,她顾不上多说,迅速解开腰间系带,脱去外衫。 穆长洲将软甲套上她中衣,手在她腰间重重收紧,系牢,忽而两手握着她腰扣向自己,低头贴近:“若早知凉州如此凶险,你还会不会自己回来?” 舜音抬头看他, 目光一飘, 反问:“若早知凉州如此凶险,你还会不会想要我回来?” 穆长洲眉峰微动,唇边极快地提了一下:“会,我什么都想要,最想要的,就是再大风险也不会放手。” 舜音耳边如轰然嗡响,心头被“最想要的”那四个字一撞,清晰快跳了两声。 穆长洲已拎着她外衫搭在她身上,眼盯着她,但紧跟着就看了眼帐门,似是听到了什么,快步走去门边,掀帘出去。 舜音顿时抬手整衣,重新穿戴好,又罩回披风,瞥一眼帐门,总觉他此刻似已如临大敌,竟会问起这个。 帐外有马嘶声,舜音收心,快步出去。 来了一名快马兵卒报信,刚刚退去。 穆长洲站在营门风口处,回头扬声:“传令,准备出营,回返阵前!” 舜音一怔,这么快? 自祁连山脉连绵而出的山岭错落横亘、利石陡峭,两山夹对处稍窄,横向拦截的凉州兵马仍固守在此,如一道屏障。 甘州兵马此时却已在推进,尘烟飞散,马蹄踏来,试探着迫近,似随时都会加速,一鼓作气而来冲破阻拦。 胡孛儿新率一支兵马至拦截处,坐在马上遥望前方,手在刀柄上摸来摸去,阴狠着脸骂咧了两句,扭头就见军司到了,连忙让路。 负责拦截的兵马也立即让出一条细道。 穆长洲一身轻便的苍裘细鳞直甲,打马往前,直去最前方,横马于前。 胡孛儿刚想请战,就见舜音紧跟在后打马而来,惊愕地瞪圆眼,随即看见穆长洲往后看来,目光就朝着她,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