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转头瞥见她转开了脸,只露出一截纤秀后颈。她身上穿着男式圆领袍,干干净净地束着乌发,此刻头顶漏入的月光毫无遮拦地敷上她后颈,便白得扎眼。他看了好几眼,低声问:“音娘以往有这样出来过?” 舜音忽然听见他问话,偏头瞥了他一眼,想起往事,声轻了不少:“有过。” “跟谁一起?”他又问。 舜音没作声。 穆长洲看着她:“不想说?” 舜音才启唇:“自然是家里人。” 穆长洲“嗯”了一声,慢条斯理说:“也只可能是跟家里人一起了。” 舜音听着他语气,恍然想起他们如今是夫妻,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了,心头忽而有丝微妙感,总觉得他说得有些故意。 “睡吧。”穆长洲忽然说,看一眼身后土墙,“此处脏乱,就靠坐着睡。” 舜音看他仍端正坐着,自己也坐正一些,没倚墙:“我稍作休息即可。” 穆长洲一手搭在身侧刀上,声音温沉:“无妨,你安心睡。” 舜音听他语气笃定,才闭上眼。 实在不是什么休息的好地方,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睡着。 迷迷糊糊间,舜音做了个梦,梦里影影绰 绰都是家里人,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在外出的路上,同行的都是家人。 她身一晃,倒了下去,撞入一双手臂,被稳稳接住,一只手托住她头。她动一下,只觉对方臂弯结实,猜不出是父亲还是大哥。 但紧跟着,蓦然传来了一声尖利笛啸,刚起头,却又戛然而止,似有一只手及时捂住了她右耳。 她不禁又动了动,脸蹭到了微凉的锦布,摩挲出轻微声响,隐约间,觉得自己正躺在谁的膝头,右耳上很重,始终捂着只手,她抬手去扯,抓到几根手指,没能扯开,自己的手忽被一把抓住,耳中听见一声笑,又低又沉,似乎是穆长洲的声音…… 舜音睁开眼,四下透亮,愣了愣才发现自己躺在厚毯上,脸对着一堵空旷废屋的土墙,随即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身边没人,她一下坐起,转头往外看,没见到穆长洲。 门边摆着水囊和厚牛皮纸,显然是准备好的清水和干粮。 舜音定了定神,起身过去,取了水囊,朝门外看一眼,四下安静,没见到其他人,走出去,在一片半塌的土墙后洗漱。 等清洗完,又吃了些东西,全已收拾好,舜音往外走了走,才看到两名弓卫。二人不远不近地守在马旁,护卫她所在的高舍,面朝远处。 她抬头看一眼天,今日天色阴沉,风也很大,有些不寻常。等她目光收回,脸一偏,看出去,就见穆长洲自远处走来。 他身上袍衫紧束,已佩刀挽弓,只衣摆掖在腰侧,皱得厉害。 舜音看着他走近:“其他人呢?” “?” 说完目光上下看她,似在看她睡得如何。 舜音对上他视线,不禁问:“怎么了?” 穆长洲笑了下,没答,抬头看一眼天,又扫向黑沉沉的远处,笑意一敛,对弓卫道:“牵着夫人的马。” 说完他几步走过去,将自己的马牵来,一近前,忽而伸手揽过舜音,继而两手都握住她腰,一用力,将她送上马背。 舜音愣住,但他动作太快,反应过来时,已经侧坐在马上。 穆长洲跟着翻身上马,一手摁低她头,策马就走。 舜音额头撞入他胸口,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下一瞬,便觉大风呼啸而来,忍不住要转头去看,被他一把遮住眼。 “别看,是风沙。”他很快说完,闭住嘴。 马疾驰而出,身后跟着弓卫的快马,蹄声被骤然卷来的大风吹得断断续续。 舜音只觉浑身都被吹得晃动起来,紧跟着劈头盖脸一阵沙尘袭来,她立时紧闭双眼,感觉颈后侧脸都被沙子狠狠刮了一道。 脑后一沉,是穆长洲的一条手臂环了过来,她浑身不觉一紧,闭着眼,感觉更深,呼吸都闷入他胸口,随即右耳边呼呼风声顿止,都被他手臂一环给挡住了。 马似熟练躲避般奔出,很快,这猛烈的一阵风沙席卷了过去,只剩大风仍烈。 穆长洲才又开口,声音响在她头顶:“趁现在,好好记住一路地形,这也是防务之要。” 马速稍缓,舜音感觉他手臂松了,才睁眼去扫视两侧,一边暗自换了口气,忽而反应过来:“穆二哥如何就知我能记住?” 穆长洲笑了声,胸腔震动,就在她耳边:“若非你心记强于他人,上次在那山中是如何带我出来的?” 舜音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