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箎车!”贺若屹见了,不由地惊呼。他出身将门,博闻强识,尤其精擅车战之术。只是向来,没有用武之地罢了,故一直作为个人爱好来研习。究其真正原因,只是因为时代变了。要知道,战车虽猛,但已经不适用于当下的战争形势了。毕竟,此时战争的主要对象,从内战,变成了北方游牧民族。不管是北方的山区,还是空旷的草原,战车对于游牧民族的威胁都十分有限。作为只适用于平原地带的战车,基本上已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所以慢慢的不被重用了。但是,却并不妨碍游牧民族拿来对付农耕民族......贺若屹静静地观望血狼大军,不一时,忽听战鼓雷动,先前的那架车弩,竟然被四名蛮族大力士给兀自抬了起来。“上肩!”随着千人长的一声猛喝,那四名大力士,前二人站姿,后二人跪姿,车弩以仰角45度方向,在四人肩上瞬间架起,目标直指西门城楼。剩余的两名大力士,各带箭支,大步先前,装箭绞弩,自不必说。他们的身后,三百蛮族射手扯满强弓重箭,箭镞的黑头纷纷瞄准了西门高台。贺若屹看得眼眶欲裂,他猛地一个高叫:“萧统领,二位弟兄,快下来!”说罢,他一个转身,急忙向城楼下疾驰而去,衣甲散乱,甚是狼狈。他身后的四人,也是神色惊悚,继而连爬带摸,追随贺若屹去了。萧狼正自奇怪,突然,忽闻远方响起一声沉闷的破空之声,同时间,五枚车弩大箭蹿上天空,噼啪一声,兀自散开。杨霆风抬眼一望,眼见五支堪比长矛的大箭排成一线,好似五条飞蛇奔来。他自幼在神机门学艺,对天下的机关暗器、强弓硬弩、撸锤战车都颇有研究。“破城弩?”他着实被吓了一跳,知道来箭厉害,慌忙扔了弓箭,双手齐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拽着萧狼二人转身便跑。不多时,只闻“蓬”的一声巨响,好似晴天霹雳。片刻间,又是一声巨响,连响十五次,最后一声格外震耳,似有什么东西随之倒塌。杨霆风心知肚明——是土质石垣,被这强弩给硬生生地击碎了。这破城弩,几可令帝都的青砖城墙射穿,更罔论区区一座烽火台的土墙?没了土墙石垣的保护,刹间,那三百蛮族射手箭矢四溢,漆黑的利箭呼啸脱弦,破空之声顿时响彻云霄,劲急绝伦,宛如疾风。杨霆风心中咯噔一下,大喊一句,“贴墙!”话未落音,三人顺势紧贴墙面,偻胸吸腹,不敢再动,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看箭雨即将落下,贺若屹也扔掉了手中已有缺口的刀,霍然下令,“全体撤退,往少将军本阵靠拢。”声音未毕,他衣甲一动,如同疾风般夺路而逃。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箭雨已至,一时间,惨呼大起。杨霆风乍闻惨叫,探头一望:但见,夜北士兵已然死伤遍地,身上插满箭矢,鲜血染红黄沙。这一轮箭雨,竟然折损了西门大半士兵,剩下的也大多带伤。贺若屹和那三名什长也俱都中箭,血染衣甲,依旧夺路狂奔。此时,天边开始微微发白,一轮昭阳并着明月的夜空缓缓升起。日月齐天的景象下,数千人在一座狭窄的西烽内火激战,腥风怒号,人喊马嘶从未停过。此时,离西烽火不远的一座土丘上,一面黑色大纛王旗,迎风招展,瑟瑟烈动。大纛旗旁,霍伊玄仿若一尊雕像,聆听着西烽火内不绝于耳的厮杀声,面肌微微抽动,一动不动地盯着远方。这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那梳着三塔发辫的侍卫长,迅速大步上前,拦住去路,一指远方。马上的斥候见状,点了点头,不敢惊动大汗,便立即停马跪在地上。“博尔金!”霍伊玄忽然开口了,“我等蓄养精锐八年,怎么连攻打一座区区百人防守的烽火土城,都占不着任何便宜?还有,我们花重金雇佣的伊玛目刺客,怎地连几个夜不收士兵都拿不下……”他口中的博尔金,正是那梳着三塔辫子的侍卫长。博尔金闻言,面无表情,只是拜倒,大声道:“大汗,臣愿亲率血狼健勇拿下烽火。”“不,我并非是这意思。”霍伊玄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以而立之年继承汗位,西征格尔贡草原诸部,横扫漠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区区一座西烽火,又如何能挡我?”霍伊玄的脸上透出一丝阴冷,好似肯特山脉的积雪,教人不敢与之对视:“想当年,诸位先祖何等骁勇?除了汉人偶有名臣猛将相助而失利,千百年来,我等几乎打得他们找不着北。可身为他们儿孙,为何我军的战力,竟然退化于此?”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吗?博尔金也不正面回答,望着远处道:“大汗,粘裘力元帅的斥候到了!”霍伊玄掉头看去,只见一年轻斥候跪在地上,年约弱冠,此时一脸疲惫,显然奔袭了一夜。他淡淡一笑:“是他吗?”“正是他。”博尔金抚胸回应道。“喊他过来。”“是!”号令下去,那斥候飞马过来,翻身叩拜,“抬起头来。”一声沉喝,年轻斥候闻声抬头,霍伊玄双目阴冷,寒芒照在他脸上。年轻斥候不动声色,坦然面对,二人对视良久,霍伊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你,不惧我么?”“启禀大汗,在下对草原各部,问心无愧;对血狼的一颗忠心,可昭日月,又有何惧?”斥候不卑不亢,淡淡回道。“好!”霍伊玄抬手道:“起来吧,年轻的勇士。”斥候一愣,博尔金这时也笑了起来,道:“臭小子,大汗抬举你呢!”斥候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拜谢,霍伊玄忽道:“年轻人,你即为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