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子若是也阵亡,则三班徐安都带领三席崔梁接替,以此类推。常戚风跟在呼延晖身旁,眯缝着眼,东张西望,像一个孩子——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感觉。呼延晖看他那样子,禁不住笑着说:“太学是第一次来边军辎重府库?”常戚风嘴边也挂着一丝笑意:“是啊,早听说紫塞边军辎重府库防备之严,乃大胤全军之表率,今日得见,方知此言不虚!”这一通马屁拍的,呼延晖立马上来了兴致,他指点着对常戚风说:“太学啊,你看,这些巡视的长矛手,都是中垒营的伍长和什长,个个可以以一当十。周围角楼上,遍布我‘夜不收’的士卒,共计有五十人,控制着这方圆百米内的任何敌情。再看,这是窖穴,窖穴储粮;看,这是草料场,军械库,广储司……看,这是火隅,其中配备百名士兵,全权负责本区域的火政,一应俱全。”常戚风惊叹道:“副帅怎地如此谙熟府库情形,真是如数家珍啊!”一直随侍在旁的庾司官张敬谦,不失时机地插嘴道:“常先生,您有所不知,这紫塞边军辎重府库,乃是副帅一手规划,亲自督造的,试问这周遭的一砖一瓦,哪一处没有留下副帅的痕迹?”呼延晖拈须笑道:“行了,敬谦,言过了。”张敬谦知道呼延晖说的是反话,表面苛责,实则相当受用,他便继续道:“卑职并未言过其实,武帝三年,卑职还记得修筑大军箭库时,副帅就曾跣足短衣,亲自测绘勘探.....”突然,张敬谦便缄口不说了。常戚风微微一愣,然而精明的他,马上从张敬谦眉宇间捕捉到了一掠而过的忧郁......呼延晖倒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反而被他提醒似的,兴致勃勃地说:“走,太学,咱带你到箭库去看看!什么雁翎箭、寒鸦箭、五齿箭、追星箭,哎呀,保证你眼花缭乱,大开眼界。”说完,径直拉着常戚风,朝箭库方向走去。一行人边走边说,张敬谦则走在前列,提早打开了箭库的大门,那带有镏金吞兽头的沉重的朱门,发出悠缓低哑的声音。他似乎还不死心,继续劝阻道:“副帅,仓库内不得摆放稻草等易燃之物,所以这寒气比外头更重,您老的腿.......就不必进去了吧?”呼延晖正说得眉飞色舞,闻言,停住了脚步:“恩?敬谦啊,你说啥?”张敬谦赔着笑,“卑职的意思是,大人的腿一沾寒气便疼的厉害……整夜整夜睡不着!”没等他说完,呼延晖大笑起来,“敬谦啊,你小子跟随我多年,又不是不知道,老夫我可是‘夜不收’出身,这身子骨还没那么娇贵;再者,当年你随老夫深入北蛮草原腹地三千里,不比这儿冷多了?咱连千军万马都不惧,还怕这老寒腿不成?走!”话音刚落,呼延晖便在众人簇拥下,进入了箭库。箭库内,一只只笼箱被码放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呼延晖在笼箱之间的过道上,慢慢走着,边走边关心道:“敬谦啊,这些箭支不会受潮吧?”张敬谦踏前一步,抱拳揖道:“不会。大人请看,码放笼箱的架子离地三尺七寸,每个架子上方皆开有气窗,通风非常好,这批箭支三年前从帝都军器局送来,至今已有五载,丝毫未受潮。”呼延晖还是有些不放心,命令道:“打开!”张敬谦连忙搬下一个笼箱,亲自动手撬开铆钉,打开一看,一排十支,垒起五列的崭新颈切箭,静静地躺在箱子里。呼延晖取出一支,抚摸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将箭放回箱内,却并未离开。他继续大步往深处走去,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跟着一齐进去。走不到十步,呼延晖突然抬手一掌,搭在一个靠里处的笼箱上,但闻波然作响,劲风四散,只刮得一旁的众人面皮生痛。张敬谦的脸色变了,呼延晖手一指,厉声对张敬谦说:“打开!”话音刚落,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脸色恐惧。呼延晖的眼睛陡然冷凝,微微一震手腕,“啪嗒”,一声,笼箱断裂,箱子里滚出一堆枯草!接着,他连续出掌,毫不间歇,震碎笼箱,箱箱都是枯草……他也不吭声,只是每打开一口箱子,那目光便向张敬谦狠狠望去,眼神渐渐变成了冰。张敬谦刹间脸如死灰,嘴唇发白,膝盖不停哆嗦着,慢慢瘫软在地。呼延晖看了‘骁骑中郎将’李承训一眼,微微点头——只闻“呛”的一声,李承训已经拔刀在手,刀如秋水,刀光如练,冷色的刀锋上,绵延着特殊的细碎花纹,铁匠们称之为“镔铁雪花”。张敬谦看到李承训抽刀注视,眼神冷酷,心知大劫将至,突然喊了一句:“副帅,我冤——”这枉字尚未出口,刀光便一掠而过,一腔血溅出,头颅便滚落,嘴角尚自开阖,犹自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