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妖尊已然睡去,她还保持着方才咬唇的动作,似乎是话还没说完,倦意与心意丹的辅佐之下,的确是一点儿反抗的余力都没有了。林不玄静静站在窗边,塔楼外钟声震响,沉闷且绵长, 一如大离的皇城,天际间有璀璨的铁树银花在炸裂,这次是真的烟火。“你的书上说,若世间为一张白纸,那每个人都是纸上的一条线,绝大多数的线永远不会相遇,而相遇的线不过交错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点而已,往后终将诀别分离,愈行愈远,那本尊所想,如今你的抉择便是走到了这一点?”耳边的声音轻轻柔柔,林不玄才抬眸,熟悉的小狐妖正坐在窗台上,那双纤细的光洁的小腿缓缓晃荡,她的脸上一如既往般看不出什么情绪。“那都是夜深寂寥时压藏着一股子文青没处发,非要琢磨点东西才写出来的,其实说到底了也没几分深意在。”林不玄摊摊手,却又道:“可轻鸾你若是现在杀了她,那此刻便是那交点。”“算了吧,本尊早猜到会是这样…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相信命中注定的人,只是这结果…倒是预料之内的。”轻鸾抬起头来,冲林不玄莞尔一笑,一双狐耳左摇右晃,继续说:“如今即便是我真要杀她,你可舍得?”林不玄努努嘴,他觉得轻鸾说的的确有道理, 他忽感自己有些对不起这小狐狸,也只能转开话题,问:“师尊你几时出关的?”轻鸾摸摸自己的尾巴,想说自己也没闭关,就是出去了趟逛了逛涂山,寻到了点儿映像中的追忆,早在这大狐狸跳下来钻你怀里的时候就回来看着了,只是她的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从你刚刚把这位堂堂尊座弄得掉眼泪开始,不愧是本尊的徒弟,倒是蛮有能耐的嘛…”林不玄举手,诚恳道:“弟子全权为师尊着想,那也不过是试探她有没有演戏而已,毕竟这狐妖生性狡诈,也只能多试探的,哪晓得被我一语中的给破了防?”轻鸾白他一眼,双手环抱胸前,平平坦坦的地方显得很是宽松,她哼声道:“好了,什么试探不试探的?本尊还不知道你打的那点儿算盘?”“本尊也不妨告诉你,这狐妖方才对你是一点儿幻术没用,句句属实,假不了,用你的话说…那如今这狐狸算是彻底洗白了…怎么…算是对人家有意思了?”小狐妖眸光掠过林不玄,跃下窗台,赤着脚“哒哒”踩到床前,她直勾勾地盯着床上躺着的妖尊,片晌后才是回过头来对着林不玄摸出几张符纸边是摇晃,边是笑道:“既然是为本尊着想,那如今本尊非要拿她的命呢?堂堂涂山妖尊,如今却是酣如一只才成精的狐妖,若是此刻本尊一道符箓下去…”林不玄默然,委实说,若放在几天前自己绝对是站轻鸾这边的,只是事到如今…还真有点儿不舍得了。这妖尊放在玄幻里那也得是“我命由我不由天”那类的,可惜她并不是主角,没有那种光环加身,孤身一狐与天相争,难免不敌。可若是争斗一生落得如此结局,连两败俱伤都还远远谈不上…那还真叫人唏嘘的。林不玄觉着自己也不是起了非分之想…起码不是全部,倒是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感觉在,说舍不得也对。但…要是轻鸾真与她有深仇大恨,那自己既不好干涉又没法干涉她那灵体吧…“笨蛋徒弟…”轻鸾抬起头来看着林不玄,顺手将手里的符箓敲在他头上,轻声嗔怪道:谷鷁“也不看看为师手里攥着的是什么符箓,就悲春伤秋的?那天子望气术白练了是不是?”三张空白的符箓才在空中飘落下来,落在窗台边,飘进来的雪花正巧缀在上面,才有了颜色。林不玄小心翼翼打量两眼小狐狸的神色,深觉她也没几分纠结或是犹豫的模样,大喜过望,下意识张张手臂,想着抱一下小狐狸。只是小狐狸眼疾手快,从床脚“嗖”一下跳桌上,还不小心踩了脚自己的尾巴,现在正抱着揉。林不玄才往前两步就被小狐狸瞪着眼睛紧紧盯着,满脸写着不给摸,他也只好说:“谢…”“哎…打住打住!”轻鸾头顶一对狐耳微竖,“本尊也不是为了你打消的这念头,这是本尊自己的举措,冤冤相报何时了,说到底大家都是狐妖,她也是为了涂山不惜一切,如今明了,本尊也懒得记恨。”“此外…这天钟之下的确不予成仙,放作本尊当年,就你大离那裴如是或是那小青龙都是早就可以登上仙位的,即便在如今桎梏之下她依然可以突破洞虚,天赋便可见一般。”“只是这天钟似乎可以镇压,而那天观又不治理凡间诸恶,说是镇邪,妖邪出世也没见他们出过一人,既然这般藏着掖着,干脆直接掀桌算了!”“既然要掀桌,那这妖尊也是一点儿助力,虽然凡间的洞虚微不足道,但起码也有了动天钟的资格,不碎天钟,搞不好本尊都要在这当个渡劫小道…真是丢脸。”轻鸾吐吐舌头一脸不屑,继而转过头对林不玄问:“以往本尊救你,再加上如今本尊不要这狐妖的命,换你帮本尊碎开这天钟,你可愿意?”林不玄再度打量了眼连渡劫都不放在眼里甚至还嫌弃万分的小狐狸,伸手点点自己,“我元婴你问我?”轻鸾狐尾一甩,笔直如剑般抵在他的脖颈处,“少废话,就问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林不玄下意识道:“那若是成事了…”“哎你…”轻鸾有点儿气结,没好气地用尾巴打了他一下,但自己也清楚他落井下石的功底,只好说:“若事了,那本尊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林不玄当即点头,“那师尊,既然这妖尊的事宜已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