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慢慢地起身。因为车厢高度有限,老者也不能完全站起来,于是他双腿一软,在车壁边上又坐了下来。
老者叹了一声说道:“正如六爷所言,小人不是什么里长,而是一名管家。不过小人真的是洛阳人。”
“从你口音里听出来了。看你家门第也不高呀。”
“只是一般门第,家里做着一点茶叶生意,生意其实做得也不大,能赚点银子。但前阵子家中发生了一些剧变。”
刘永铭好奇地问道:“剧变?什么剧变?”
老者答道:“我家主人膝下有二子,前阵子公子进京赶考,不幸……不幸染病而亡……”
刘永铭好似知觉了起来:“前阵子赶考?染病而亡?你刚刚说你家主人姓什么?”
“姓周呀。”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你家公子不会是叫周光芯吧?”
“呀!六爷认得我家公子?”
刘永铭摇着头说道:“太认得了!不是,你家公子进京赶考怎么也没有一个伴?管家都有了,应该不至于缺个仆从吧?就没有什么书童跟着么?生了病也好有人照料。”
刘永铭话中的意思是,但凡有个仆从跟着,周光芯都没那么容易被人给暗害了。
老者说:“我家公子就读于嵩山书院,那里的彭山长不让学子带书童,说是来书院是读书的,而不享福的。骄奢淫逸是读书人第一大忌。而且……而且我家公子性格孤僻,就算是进京赶考也没有与别的考生同行。哎,当初要有个人陪着也不至于如此了。”
“行了行了。周光芯死后,他的尸身在长安城停棺那么久,如何都没有人来认领呢?”
周家管家叹声说道:“这就是小人刚刚说的剧变了。公子亡故以后,衙门那里曾派了人来家里,让我家主人去京城认尸。我家主人一听,心急之下吐出一口热血倒床不起。周家多少代人没出过举人了,难得出一个,却还……却还亡故在他乡。老爷气血不平,痰湿堵气,没撑过七天,人就不行了。”
“周家老爷也死了?周家可真是不幸呀。不过,这与你拿着茶叶来长安城来卖有何关系?”
周家管家说道:“我家老爷有一侄子,他与里长及洛阳一众官吏相熟,伪造了一份过继书来周家讨要产家!就是让他衙门的人过来,在老爷面前说公子死得有多惨,弄得老爷他……他……”
刘永铭问道:“你刚刚说周家老爷有二子,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庶出。”
“哦!”刘永铭明白了,但他还是问道,“即使是庶出,这家产也不该全给过继侄子呀!你去过县衙了吗?”
“去过了,老爷的侄子勾结官府官吏,在知县老爷面前说,是我驱赶周家继子,控制年幼庶子而谋周家家产,知县老爷打了我二十水火棍,将我扔出了县衙,不许我再生事。”
刘永铭又问:“那后来呢?”
“好在二位主母都知道我忠心耿耿,在她们的授意之下,我连伤病都没有养好就急急地出门变卖了一些可以变卖的产业与细软。然后全都买成了砖茶,偷偷地运到了长安城来。”
“转移财产?”
周府管家答道:“是。二位主母说,不管如何要给周家这一系唯一血脉留点东西。官司是打不了了,只有将财产隐匿下来才行。不管如何,老爷的侄子还不至于将二位主母与庶子赶出家门去。即使祖屋被占,只要将来还有所存余,等孩子长大,再回来报仇也不晚。”
刘永铭说道:“不是。这个本王能想得到。本王是想问,你为何一定要买成砖茶呢?换成金子藏着不是更好吗?”
“为了给我家二位主母申冤呀!”
“申冤?”刘永铭眉头一皱,低头细想了起来。
突然他那两只眼睛一下子将瞪圆了。
刘永铭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借用卖茶之事与本王攀上关系,然后说出周家之事,好让本王帮你诉以冤情吧?”
周家管家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六爷!求求您,帮小人申冤吧!您可是阎罗转世,日可审阳,夜可审阴。凡一切阴谋皆破在您的法眼之下,恶者有其报,善者有其果……”
刘永铭粗喘着气说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小人已经说明白了!”
“不对!这就不可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一般人遇上本王,躲都躲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往前凑。本王不做恶倒还算是好了,怎么可能会去帮别人申冤!这种事情本王可是从来都没做过的!说!这是谁教你的!”
周家管家只是一味地磕头,磕得那车厢是呯呯做响。
在外面寻查有没有人偷听的步青云听到车里的动静,却妇女不知道车厢里发生了什么时候,他有些担心地挑开车帘向里头看了看。
步青云见得没有大事发生,于是又将帘子给放了下来。
刘永铭气道:“你要是不说,这事本王帮不了!你自己玩去吧!”
“六爷!我我我、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