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若是被王敬直、高履行等人听见,怕是不要气得跟房俊拼命。
世家门阀为了争取到一个进入书院的名额,一家家的都快要人脑子打出猪脑子,阖家上下不得安宁,结果房俊这边却将名额大白菜一般随便送人,这叫自古以来便掌握着政治主动权的门阀们情何以堪
李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咽下去烤馍,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此事本王会与门阀们沟通一下,自不会让二郎你难做。”
以他的身份地位,与关陇那边打一声招呼,说是从房俊这边讨来几个书院名额另有它用,想来那些人也不可能不给他面子,也不会拿着这事儿去指责房俊“公器私用”。
这事儿如此办理,的确周全。
尽管房俊对于门阀殊无好感,但是至少在目前的局势之下,门阀的力量依旧非是他能够抗衡。
就算是九五至尊的李二陛下,不也是投鼠忌器、不得不忍让三分
不过世家门阀之辉煌,也仅止是至唐朝为止,李二陛下打压门阀,李治借助门阀势力上位之后不得不加以倚重,武则天为了登上帝位再一次将门阀打落尘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给予了世家门阀沉痛的打击,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蛰伏于武则天的雌威之下,摇尾乞怜。
然而当武则天死去之后,依靠门阀重新夺回国祚的唐玄宗再一次使得门阀兴起,蔓延千年的“五姓七宗”重新焕发出夺目的光彩,甚至臻达有唐一朝之巅峰。
尤其是“安史之乱”以后,整个政治中枢都推倒重建,依仗军功的关陇集团早已成为昨日黄花,依托于科举而兴起的寒门士子尚未能真正扺掌朝堂,于是世家门阀再度卷土重来,占据了朝堂之上各个显赫之要职。
那位崇拜房俊的河东薛氏子弟薛元超,历史上曾是宰相,他便曾叹道“此生所遗憾者,未能娶五姓女”
河东薛氏与韦、裴、柳并称为“关中四姓”,已经是国内的一等一的门阀了,但仍如此仰望“五姓七家”,足可见其影响。
唐文宗时,皇帝向宰相郑覃求婚,希望郑覃能把孙女嫁给皇太子,但郑覃不同意,宁可把孙女嫁给时为九品官的崔某
为此文宗无语“民间修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
的确,在真正的门阀“五姓七宗”眼中,李唐皇族根本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他们自认华夏最纯正之血脉,是“华夏衣冠”的继承者,而李唐皇族这等参杂了湖人血统的“新贵”,无论如何也矮了一头。
没错,就是这么骄傲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这一份骄傲结束得确实如此之快,“白马驿”旁、黄河之畔,一个叫做朱温的恶霸将世家门阀出身的三十余位大臣尽皆杀死,并且将这些“衣冠清流”投尸于黄河,大唐帝国整个中枢尽皆摧毁。
三年之后,朱温鸩杀唐哀帝,篡位为帝,大唐帝国覆灭。
当朝士们的尸体尚在浑浊的黄河水中随波浮沉的时候,帝国的一切道德准则、礼法规范也随之而被埋葬,帝国本身便再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了。
五代十国时期,所有的“忠孝节义”都已不复存在,文官武将背叛自己的主公犹如家常便饭。
世家门阀在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之中彻底被击碎了脊梁,多少传承千年的门阀烟消云散,绵延百世的世家一蹶不振。
从此之后,地主士绅集团渐渐走上前台,成为社会主流。
回城的马车上,高阳公主揽着房俊的胳膊,担忧问道“为何给予青雀哥哥书院的名额名额之事,已然闹得沸沸扬扬,关陇各家求而不得,你却这般轻易予人,那些人怕是要心有怨言。”
房俊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他们奈何不得为夫。况且眼下那些个门阀虽然鼎盛兴旺,但是用不了几年,等到书院的学子一届一届的毕业,参与到军政事务当中,随着他们的成长,门阀的骄傲将渐渐消散,再不复往日之风光。”
高阳公主不解“可书院里的学子绝大多数不也是世家门阀的子弟么纵然他们感念书院之培养,可到底还是各家的子弟,一旦升官晋职,岂有不回报家族的道理”
房俊将手臂从她的怀抱当中挣脱出来,不经意碰到隆起的绵软,心中一荡,便伸手臂揽住她瘦削的香肩,往怀里搂了搂,嗅着她清新的发香,笑道“所以说你头发长,见识短,进入书院的学子皆是各家的次子、庶子,这些人将来能耐越大,便越不受家族的控制,等到他们渐渐自立门户,便是一个个新贵诞生。人性自私,当他们与家族分割开来,除去血脉相同,便已然近乎于对立,因为双方的根本利益牵扯在一起,谁想要壮大,就务必打压对方如此用不了多久,主家渐渐衰弱,分支渐渐强盛,世家门阀赖以维系的传世基础便会动摇,毕竟世家门阀传承不易,一场战争、一场动乱,甚至于一次朝争都有可能导致一个门阀的没落。而代之而起的,将会是那些个拥有了官职、地位以及财富的新贵们,为夫且将之称为地主士绅集团”
“你,你好好说话,把手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