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杀俘,一旦引发高句丽守军强烈之反应,甚至导致渊盖苏文有可能的议和投降告吹,这个罪名薛万彻承担不起。
可若是不杀俘,对于唐军的后勤补给将会极大的压力,如今粮秣辎重已然捉襟见肘,哪里有那么多的资源去养活重伤的高句丽俘虏恐怕李二陛下也会埋怨他心慈面软,给唐军带来一个极大的累赘
身为人臣,有些时候的确很是难做,从无两全其美之法。
不过眼下既然身后有大佬撑着,那就得将大佬的功用发挥到极致,这等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之事,只需将其上报请求定夺就好了,无论如何处置,都与自己无关
他最是不耐烦处置这等事务,身为军人,带兵打胜仗就行了,何苦去操心那些宰辅应该操心的事情
成功将烦心事“甩锅”,薛万彻心神舒畅,精神振奋道“将战报送去卢国公、中军帐各一份,然后集结军队,天明之后,随吾直抵平穰城下,猛攻七星门”
七星门内有长孙冲那小子做内应,只需兵临城下,便会将城门开启。届时自己率军杀入城中,这破城之首攻便板上钉钉。若是其余各部的进展慢一些,自己大有可能在平穰城内横冲直撞,直接杀到大莫离支府生擒活捉渊盖苏文,到那时恐怕一个“国公”之爵位算是稳稳当当落在自己头上
想到此处,薛万彻热血沸腾,恨不能马上就指挥大军破城而入,一举奠定自己东征首攻,获得“战神”之美誉
安鹤宫内两方混战,杀得如火如荼,后山沟壑密林之内,一支军马却安静的潜伏在雪地之中,连战马都戴上了嚼子,任凭头顶大雪纷纷,却人马肃穆,寂然无声。
高句丽处于苦寒之地,无论军队亦或是战马都时常经受严寒之考验,眼下这些风雪自然习以为常。
渊男建顶盔贯甲站在一颗参天大树之下,一件黑狐裘披在外头遮挡寒风,自腰间解下酒囊狠狠的灌了一口。烈酒入喉,浑身寒气似被驱散,一股火热的激流在胸腹之间激荡。
眼睛盯着远处安鹤宫的方向,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一声一声的震天雷爆炸,几个时辰之后喧嚣渐渐归于寂静,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可惜了高延武,到底没能将唐军拖至天明
渊男建双拳紧握,血管里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
现在,是最为凶险的时刻,高延武没能将安鹤宫的战争拖延至天明,一旦唐军将安鹤宫内的高句丽守军剿灭,必将立即进行下一步行动。
若是唐军将领谨慎小心,派出斥候前来这大山之中搜寻溃兵,自己掩藏的这些人马必然将被发现。
待到唐军倾巢来攻,自己与父亲所有的谋划都将落空,除去拼死力战,再无他途。
他心中已然紧张至极点,将漫天神佛都搬了出来逐一祷告,祈求神灵护佑高句丽,护佑渊氏一族,千万不要让唐军发现他们藏匿的踪迹
大雪纷纷扬扬,气候酷寒难耐,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始终未曾发现有唐军前来山岭之中搜寻的迹象,这让渊男建紧绷的心弦慢慢的松懈下来。
唐军果然骄狂,认为些许溃兵并不能影响大局,连搜捕都懒得搜捕,甚至做做样子都不肯。
如此看来,实乃天意。
他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天幕,无数雪花在眼中盘旋着坠落,令人有些目眩神迷。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陛下”
中军帐内,刚刚和衣而卧的李二陛下被一声呼唤惊醒,睁开酸涩的眼睛,见到自己的贴身内侍躬身立于榻侧,小心翼翼的低声呼唤,心中一紧,瞌睡顿时不翼而飞,一骨碌爬起,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眸,哑声问道“出了何事”
自己劳累一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下,若无十万火急之事,内侍焉敢吵醒
那内侍愣了一下,旋即低声道“前边传来战报,说是薛万彻所部不畏死战,已然攻陷安鹤宫,正在集结军队直取七星门。”
“嚯”
李二陛下猛地自床榻上跳到地上,心中大喜,却以为用力过猛导致一阵头晕目眩,脚下踉跄,若非内侍及时上前搀扶,几乎摔倒在地。
“陛下,当心”
内侍吓得脸都白了。
李二陛下定定神,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将那股眩晕感压制下去,睁开眼睛道“取丹药来。”
安鹤宫攻陷,就意味着平穰城北边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大军可直抵平穰城下,展开攻城战。
而长孙冲此刻就在七星门内负责防御,只要大军抵达七星门下,长孙冲便会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而一旦大军自七星门长驱直入,失去城墙地利凭恃的高句丽守军,拿什么去抵挡如狼似虎的唐军
此战可终结矣
内侍脚下迟疑,犹豫道“陛下,百日里您就曾服食过一颗丹药,眼下尚未过去十几个时辰,若是再次服用,恐对龙体有碍,还请陛下三思”
他虽然不通药理,也不曾听闻着丹药服食之后有什么副作用,但是每一次李二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