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寒风、漫天飘雪之中,无数突厥青壮汇聚在一起,在狭窄的山路上列成阵势,长矛兵在前,弓手在中,甲骑在后
前方的山路上,腾起一股灰蒙蒙的雪雾,那是马蹄践踏冰雪溅起的冰屑雪沫。
紧接着,便是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在风雪之中滚滚而来,连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胯下战马兴奋的用蹄子跑着地上的冰雪,阿史那思摩抹了一把脸,濒临绝境,面对数倍于已的强敌,身体那股久违的剽悍渐渐涌起,早已被酒色所腐蚀的身体也变得血脉贲张,很奇怪的没有多少恐惧,反而多了几分兴奋
或许,这就是突厥人骨子里的战斗血脉
来不及细细品味这种阔别多年的冲动,远处的薛延陀骑兵已经在风雪之中冒出头来,最前边的骑兵已然隐约可见其面容
阿史那思摩高高举起手“弓箭手准备”
身前排在中间的弓手纷纷拉弓搭箭。
“放”
“砰”
弓弦震动,一支支突厥人独有的三叶镞腾空而起,在风雪之中射向敌人,箭镞下风附有钻孔的骨质球体,遇风发响,呼啸而起,瞬间穿越风雪,斜斜的落入薛延陀阵中。
这就是鸣镝
突厥狼骑的标志
鸣镝所在,群胡辟易
阿史那思摩耳鼓之中充斥着鸣镝所独有的尖锐声响,心神有些失守,这或许就是突厥鸣镝最后一次在战阵之上响起,今日之后,那些活下来的突厥子孙们,想必再也不知祖先们的鸣镝在草原之上有着怎样无坚不摧的威势。
已成绝响
三叶镞落入地阵之中,冲在最前的薛延陀骑兵齐刷刷倒下去一大片,战士跌落地上,战马哀鸣跌倒,整个保持冲锋状态的锋矢阵型顿时混乱,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也没有收势,就那么踏着战友的躯体继续冲锋
阿史那思摩满是虬髯的脸容镇定无波,高高举起的手并未放下,在此发号施令“放”
“砰”
又一轮箭矢腾空而起,再次造成杀伤。
两轮之后,弓手再一次拉弓搭箭,未等阿史那思摩下令,飞快的射完最后一轮,便迅速的后撤,让身后的甲骑上前守卫在长矛手的身后,自己则退到最后,将长弓背负在身上,翻身跃上战马,抽出弯刀。
突厥人不仅拥有着现金的冶铁技术,可以制造锋锐的刀尖铁器,战术之上更是在无数次的战斗之中从汉人手中学习到了行军布阵之法,再不是以往草原上的胡骑只知道一窝蜂冲锋的愚蠢打法。
隋朝末年,刘武周、梁师都、李子和等军阀先后依附于突厥,不仅仅给突厥带去了攻城的器械,更教会了突厥人战阵之术,甚至学会了汉人以步兵列阵对付骑兵的战术
漢奸,古往今来层出不穷。
薛延陀骑兵被三轮鸣镝射杀不少,锋矢阵型也有些混乱,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使得他们根本不会停下来稍作休整,到了相距一箭之地的时候,薛延陀骑兵从马背上以双腿之力保持稳定,用背后的弓箭抛射一轮箭雨,然后也不管效果如何,抽出弯刀,就这么直直的装入突厥阵中。
突厥阵中被箭雨抛射射得倒地一片,有些士兵连射进身体的箭矢都来不及拔出,薛延陀骑兵便呼啸而至。
“轰”
薛延陀骑兵狠狠的撞在突厥人的矛阵上。
长矛兵是骑兵的天敌,无数林立的长矛组成的矛阵,更是骑兵的噩梦。想要破开矛阵,要么骑射袭杀,要么便是以战马与战士的血肉去将其填平、碾碎
此处地形狭窄山路崎岖,没有空间去给薛延陀骑射的机会,面对射术更加精准、箭矢更加优良的突厥人,对射就是找死,唯有以优势的兵力不计伤亡的去碾碎突厥人的矛阵,才能破开突厥人的硬壳,与他们的骑兵硬碰硬的决一胜负
战马和士兵的躯体被长矛狠狠的刺穿,鲜血喷涌,人马俱亡。
但是战马携带着的强大的动能犹如一座山一般狠狠的撞进突厥人的矛阵之中,矛杆碎裂,长矛兵被撞得离地飞起,口喷鲜血。
然后身后的长矛兵便上前一步,长矛竖起,矛柄抵在地上,迎接下一轮的冲击
狭窄的地域之内,薛延陀骑兵前赴后继不顾伤亡,猛烈的冲击突厥人的矛阵,两军阵前血肉横飞宛如地狱
论战力,突厥人绝对不逊色于薛延陀,甚至犹有过之。
突厥甲骑乃是草原上最强横的存在,纵然是薛延陀的轻骑面对,亦是胜少负多,而比较起步卒的战力,师从汉人的突厥人更是高出不止一筹,只是一个矛阵,便将数倍于己的薛延陀死死的阻拦在此,不得寸进
只是可惜,兵力上劣势,使得突厥人渐渐陷入被动。
长矛固然锋锐,但薛延陀人前赴后继不计死伤,生生以血肉之躯将突厥人的长毛阵凿出一个缺口。
突厥长矛兵伤亡殆尽,无法及时弥补缺口,被薛延陀人冲杀进来将阵型撕裂,没有了完整的阵势,长矛兵也只能任由骑兵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