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在水中翻滚。药罐咕噜咕噜冒着声响,怕掌握不了火候,成妈妈讲究的轻扇炉火,庖厨热气浮动,浓烈的药香四溢。
药煎好后不那么烫了,成妈妈这才送到沈婳跟前。
女娘清凌凌的眸子探过来,她抬手接过。
手腕纤细,白的刺目。
沈婳微微仰头,药汁划过,吞咽间舌尖都是苦的。
喝了药后,沈婳别头吃了成妈妈送上的红枣。
甜甜的,果肉饱满。
倚翠入内珠帘摇晃,相互碰撞间是清脆的撞击声。
倚翠走近。
“娘子先早遣富贵留意盛京的一风堂,那边确有动静了。”
“一风堂此次新到的各色绣品,没有一件出自沈家绣坊。”
一风堂是盛京最大的绣品铺子,各色绣品齐全。商贾云集,绣坊也绝非沈家绣坊一家独大。全部由东家亲自奔波从各地采购。
往昔,唯有沈家绣品卖的最好,眼下却是不进沈家的货了。
“程掌柜带着堆积的绣品亲自来了趟盛京,偏偏一风堂东家仍旧不买账,他运道不错也不知走了何门道,转眼全部高价卖给了聚朝阁。”
聚朝阁是盛京次于一风堂的绣品铺子。
“奴婢在程掌柜走后,特地从聚朝阁买了一块帕子,娘子且瞧瞧。”
说着她将帕子呈上。针脚细密,上头的芍药开的正盛。
沈婳视线落过去。指尖触上芍药,顺着大开的花瓣延落花蕊。
“我阿娘最善作画,画技绝伦。可见绣夺画工,画为绣用。刺绣最为讲究。其中得注意明暗透视,披头匀称,光影变化,便是同一朵花,时间不同角度不同绣娘不同,绣出来的皆不相似。”
而这芍药第一眼惊艳,第二眼便腻了。
可见绣此物之人,光会绣,却不知如何传神。
没了那些老绣娘,绣坊又能运转多久
“退晕处理浓淡和用线皆不算妥当,若让我评,顶多算中等。往前这种帕子也就丰州卖的便宜,是绝对不会卖来盛京的,一风堂的东家倒是内行。”
宁愿得罪沈家绣坊,也不愿收残次品。好魄力。
倚翠“聚朝阁卖品胜在便宜,眼下有了沈家绣坊的名号,想来不出几日,便能疯抢而空。”
沈婳慢悠悠起身。
“自砸招牌,且让沈瞿吃点甜头。等他以为将绣坊在他之手再度运转时,自然满心膨胀。忘了不久前吃的亏,二叔捧之,族老捧之。待他站的越高,只会摔的越惨,最好是尸骨无存。”
聚朝阁平素较冷清,从未这般热闹。珠光宝气的女娘将阁间挤的逼仄。
聚朝阁的东家笑的眼睛眯成线。
若这种生意长久下去还有一风堂什么事
“还是东家聪慧,得知那边不收货,便抢先收了。”
东家虚虚抚了抚胡子“若不快些下手,你当盛京那些绣品铺子不会抢占先机我既是生意人如何能在意往日前嫌”
那些个名声鹊起的绣坊自视清高只和一风堂买卖往前哪里轮得到他聚朝阁。
这些绣坊,颇势利。
一风堂的东家,他也最是瞧不上。上回当着各绣坊东家的面,将他斥的一无是处
说他不懂绣品只是门外汉,只知赚钱,俗气不雅。
可笑,一风堂不俗气,怎么没见将铺子里的绣品全部送出去啊。
“东家。”
边上的人似有困惑。
“一风堂的人精的跟狐狸似的,这回如此作为,只怕是其中有猫腻。”
说着,又忍不住道“难不成是觉的绣坊新东家品行不端”
胖男人
“沈家绣坊好端端的何时换东家了不是沈巍吗”
“什么沈巍死了。”
身后的人连忙将沈家的那些事一一道来。
胖男人听罢,只是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当什么事呢。绣品出挑便好,谁在意那些破事。”
“东家此言差矣,那沈瞿对绣坊之事是一窍不通。”
“一窍不通怎么了,我不也不懂吗左右又不是让他去绣。”
“他容不下沈巍的亲生女儿又如何能容下我们聚朝阁钱袋就成,管这些作甚,今日收的银钱可比往前半月还多。”
说着,他又陶醉的捧起面前的绣品。
“不愧是出自沈家绣坊。”
“沈瞿,好名字”
他肚子没有墨水,自然寻不出好词赞美。
怕今日一事让人眼红,他当机立断。
“去你亲自去丰州跑一趟,就说一风堂的人有眼无珠,我们聚朝阁却愿意同沈家绣坊作长久买卖。价格都好谈。”
“是”
“珠珠,这荷包好看,极配你这一身。”
阁间一群女娘欢声笑语。被她们恭维在中间的粉衣女娘赫然是工部尚书府的韦珠珠。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