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玺
纪玠恍惚间, 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某一个瞬间竟因这两个字停止跳动。
“我真的可以拍她吗”他听到自己有些飘忽茫然的声音。
视线中, 那抹仿佛带着微光的小小身影在向自己靠近, 纪玠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近,当她真正站在身前时,自己的双腿却不受控地慌乱倒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孟源杰好笑地伸手从背后扯住他, “玺儿跟你打招呼呢,你跑什么”
纪玠醒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垂眼看向停在原地的北玺, 手指下意识地摸上胸前的相机,指腹一次次在相机冰冷的轮廓上拂过。
仿佛只有这样, 才能够缓解他不知何时生出的胆怯, 才能够让他克制住将眼前这个小姑娘高高捧起奉为天人的冲动。
他小心上前一步, 脊背微弯,调整呼吸节奏,轻声说:“你好我是纪玠。”
他的状态实在是很不对劲, 没有了之前黏腻的亲昵, 没有了拖得长长的尾音, 比起之前花蝴蝶一样见到美人就扑上去腻歪的热情,现在更有一种脱离世俗的干净。
他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小鹿,而北玺是白雾丛生的林间,那一抹除白色以外, 他唯一能看到的颜色。
她是一抹嫩绿的芽, 是一朵未长大盛开的花。
满林白雾都是为了保护她能够安静发芽绽放。
四周安静极了,小鹿小心地靠近那朵小小的未开的花,它想要用鼻子去碰碰它,却又犹豫着在它的不远处停下。
最终在这满目茫茫的山林间, 小鹿轻轻屈膝,趴俯在地,趴俯在花的身旁,鼻尖嗅着它的青绿浅香,耳尖微动,安静地守着这株嫩绿的芽。
于是那些蒙蔽小鹿双目的白雾,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散离去,显露出这片山林原本的模样。
有很多的绿,嫩绿的草,翠绿的叶,苍绿的树。
有很多的花,未开的,盛放的,日渐凋零的。
只是那些从前吸引小鹿驻足轻嗅的草木小花,都已经在它清软的眼瞳中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它蜷缩着,小心守护着怀里的花,闭上眼安静地陪着它长大,等候着她某一日的盛开绽放。
“我是北玺。”
温软的奶音轻轻响起,纪玠眨动了一下眼眸,曲身半蹲在北玺跟前,放轻呼吸,再度问出之前的那句话:“我真的可以拍你吗”
他的话音刚落,北玺就敏锐察觉到围观者之中有许多嘲讽了然的目光,越过她,投注到眼前这个灵魂纯净的人族少年身上。
他们在嘲讽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他们在讥诮他放低姿态后的卑微。
甚至有人在低笑着议论,他的花痴病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北玺没有回头,没有去看那些恶意来自于谁,她安静地看着面前与自己平视的纪玠,在他忐忑期待的目光中,眼眸微弯,眼底漾出浅淡的笑意。
“当然可以。”她说:“荣幸至极。”
稚嫩的花苗顺着林间的风,用自己的嫩绿的叶片,偏过身轻轻地碰了碰小鹿柔软的鼻尖。
白雾涌来,只是这一次,小鹿心中再也没有不知归途的迷茫不安。
纪玠怔然片刻后,倏然回神,盛着满目欣喜朝北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眸会弯成漂亮的月牙状,亮晶晶的像是偷了一捧晶莹星光,细细密密地藏进了干净的眼瞳里。
熟悉纪玠的几个人见此却都有些愣神。
他们印象中的纪玠,一直是很难以形容的性格,他对美人几乎没有底线,对长相一般的人会疏离地维持基本的礼貌,对拦着自己靠近美人的人会生气还有点记仇。
他也会笑,会对不喜欢的人敷衍地冷笑,会对漂亮的人亲近讨好地笑。
但他们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灿烂漂亮。
漂亮的像个小王子,可可爱爱干干净净的小王子。
此时此刻,透过他这张漂亮的皮囊,众人仿佛看到了一个没有经受过任何委屈,被小心翼翼保护着长大的小少年。
可是他这样的笑容,只对着初见的北玺,而非在场其他任何人。
他也并非是没有受过任何委屈的小王子。
纪玠这一路走来,亲人的心痛斥责,朋友的无奈疏远,粉丝的恨铁不成钢,陌生人的质疑斥责,黑粉的抨击恶意
他明明是走在悬崖边缘的小丑,观众都在冷眼旁观地议论他什么时候会坠落死亡,甚至有好事者不断朝他砸去石子,嬉笑着想要推他坠下无边地狱。
温予南眼神复杂地看着高度平等的一大一小,他也曾几次伸手,想要将在悬崖边缘徘徊的纪玠拽下来,拽回纷乱人间。
可他自己都在一步步走向地狱,又怎么能够拉着纪玠脱离危险
有心无力。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好意,也可能是两个迷途的人偶然相遇,当然更可能是因为他得天独厚的超高颜值,他一直是纪玠在圈内最好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