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一路走好”白发苍苍的老者五体投地,额头紧紧贴着灼热疮痍的土地,浑浊的泪水倒落进地面,转瞬不见。
便是他极度悲怆的哭号,也被凌厉的风刀刮得支离破碎。
可下一秒,风止,声熄。
世界陷入了绝对的沉寂。
万物惶恐。
直到它们脚下的土地震颤,它们头顶的天空嗡鸣,呜咽声在一瞬间传遍每一个角落,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极力挽留着什么。
万物跪拜。
人族口中不断喃喃,仅剩陛下二字清晰可闻。
可血泪泅湿土壤,喉咙灼痛喑哑哪怕他们口中诵念了千千万万遍愿陛下与天同寿,也终究
未能留下那位为这个世界耗尽心血的神灵。
未能留下那位以一己之力庇护万族的神灵。
万族的陛下。
吾皇。
当天地重归于寂静之时,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便知晓了。
从此时此刻起,它们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神明。
从此以后,信仰之力无所依托,头顶天空再无庇护。
从此以后,鲜血浇灌苦难,天灾己祸随行。
再也不会有善良的神明为它们的一族生死而殚精竭虑。
“陛下”
在纯白无暇的布帛上,用滴血的指尖一笔一划写下无尽的祝祷。
人言兽语,凝聚了万物鲜血的祝词,红白两色的布帛在每一棵树木的冠顶飘扬,随着世间最自由的风,猎猎召唤着那位离去的神明。
“陛下,此去宇宙无垠,星海辽远。”
“愿您,无痛无疾,终有归期。”
“吾皇,等您回家。”
宇宙浩瀚,不是每一颗星子都能孕育出一个世界,也不是每一个世界都能拥有一位神明。
神明的逝去并非陨落,就如同那颗在无垠星海中游荡穿行的纯白光点。
祂离去,祂寻找,祂停留。
自初源之地离去,在浩瀚辰星中寻找,最终误打误撞在那颗水蓝色的星球停留。
在北煜努力板着脸跟面前的小伙伴们郑重其事地宣告,等妈妈肚子里的弟弟生出来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弟弟屁股时,军区医院里,北煜的爷爷和爸爸,嘴里正不停地念叨着“女儿女儿一定是个女儿”
“北煜,万一是个妹妹呢”一个胖乎乎的小豆丁一脸天真的问道。
北煜皱眉严肃的小模样一瞬间消融不见,甚至还没忍住傻笑了一声,所幸及时收敛表情。
而后假模假样的咳嗽一声,说话时声音里似乎都还带着一股子奶香味儿“要是妹妹的话,也是要打的。”
紧接着赶紧又接一句“不过只能够轻轻的打一小下就像这样。”
在小伙伴们灼灼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的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手心。
“切”
一片嘘声中,北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双标。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并且眯着眼美滋滋地幻想自己有了妹妹后的美好生活。
但现实总是最擅长在人看到希望时给予致命一击。
北栎不敢置信地听着医生的话,恍惚间只觉得这世界过分荒唐。
什么叫孩子心脏残缺
什么叫医学史上没有案例,无法给出治疗方案
什么叫孩子可能活不了
“可之前我们每次做检查,医生都说胎儿一切健康怎么会”北奶奶紧紧攥着医生的手腕,苍老颤抖的声音像是质问,更像是抓着悬崖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
即使是见惯生死的医生,此时眼中也藏不住那一丝怜悯,叹息着摇头“抱歉,请您冷静,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保住孩子的性命。”
北玺在母体中待了九个多月,也昏迷了九个多月。
作为神明的灵契者,药灵从陛下昏迷的那一日起就竭尽全力护着她。
这里的人族有可以透过身体看到子宫内胎儿的神奇工具,它不得不在维系陛下生命时又耗费一部分精血塑造成一个假的心脏,以欺骗过这个世界的人族。
让陛下所在的母体不至于因为胎儿的心脏残缺就选择打胎。
虽然不得已欺骗了这些人族,但作为孕育陛下的母体,药灵不仅没有夺取她的生机供给给陛下,还分出了一部分自己的灵力回馈给对方,也算是单方面为陛下了结了这份因果。
毕竟神药的灵气,足以生死人肉白骨,这具母体之后如果不出意外,一定能够活得很长很长很长
但它万万没想到人族孕育胎儿竟然要耗费足足十个月之久。
于是当陛下终于被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族从母体中剥离时,作为神明的灵契者,药灵小妖终于因为血精耗尽而陷入沉眠。
没了它塑造的假心脏,新生儿残缺的心脏便再无遮掩,这个噩耗也如一盆彻骨的冰水浇在了北家每一个人身上。
北栎看着保温箱里小小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