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边。
孟林靠在枕头上, 看向刘翠“想吃葱香面。”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的缘故,说完“葱香面”这三个字,他仿佛闻到了葱花炝锅的味道, 仿佛感受到了面条捞出来时冒出的热气。
刘翠把针线放到针线簸箕里, 站起来说“马上给你做, 咱家还有两封挂面。”
孟林突然拉了下刘翠的手,说“香油放多点, 加一个蛋,要辣椒油。”
刘翠笑了笑“知道啦知道啦我还不知道你的口味”然后让孟夏陪孟林玩一会儿。
孟夏哎了一声,拿出家里的棋“爸,我陪你下棋。”
被当成小孩的孟林“”
走廊上。
刘翠刚出来, 就碰到宋书记和陈秘书两个人往她这边走,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宋书记主动打了个招呼, 问“孟林醒了吗”
刘翠连忙说道“宋书记好我男人刚醒,这不饿了吗,我给他弄个葱香面,宋书记赶快进屋。”
她故意提高了嗓门, 目的是提醒孟林收拾下自己,别太邋遢。
刘翠随着宋书记进去, 只见她男人半坐在床上, 脸上苍白, 尽显柔弱,床头边站着她闺女,手里端着水杯。
她愣怔了下,要知道刚才的时候她男人可不这样,还有力气吩咐她多放点香油,加一个蛋。
“媳妇儿, 给宋书记和陈秘书倒点水,咳咳。”
刘翠马上应道“哎。”
陈秘书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刘翠把水放下,又把家里的瓜子摆上“陈秘书,甭客气,就当是自己家里。”又问陈秘书饿不饿,饿的话她多下点面条待会儿一块吃。
这般热情让陈秘书有点招架不住,但并不讨厌,只觉得很亲切。
“不用忙了不用忙了。”
房间里。
宋书记询问孟林的身体好些了没,又强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觉得不舒服的话,千万要说出来,不要讳疾忌医。
孟林虚弱地笑了笑,表示他一定会养好身体,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做呢。
宋书记点了点头,这样想是正确的。
他突然看到了床头边的棋,问孟林“你这是”虚弱的时候还下棋倒是挺有意思的。
孟林一怔,目光停留在棋上,在想怎么回答比较好。
正当他要说话时,孟夏跳了出来。
她装出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宋伯伯,是我把棋放到床头上的,我不该嚷着和爸爸下棋。”
这么一说,既解释了棋为什么放在床头,又说明了是孟夏嚷着和孟林下棋的,还塑造了孟林好爸爸的形象。
孟夏这算是撒谎吗并不。
棋确实是她放的,要和孟林下棋也是真的,孟夏这么说只是把真的组合了一下而已,算不得撒谎。
宋书记笑了笑,望向孟夏“叫什么名字,上几年级”
孟夏尽量学的像小孩一点儿“我叫孟夏,我爸那个孟,夏天的夏,二年级。”她并不觉得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是件好事儿。
宋书记摸了摸孟夏的头“真乖。”
孟林有眼力见地说“闺女,去找你妈玩一会儿。”他清楚宋书记过来肯定是有事跟自己说,他闺女在不合适。
“嗯”
孟夏一走,宋书记“你小子,有个好媳妇儿和好闺女啊。”
好媳妇儿是因为屋里收拾的亮亮堂堂
不像其他筒子楼里的住户,把各种杂物堆在一起,本来就小的空间这下更小了,客人都没处放脚。
好闺女是因为孟夏给孟林倒水。
宋书记知道孟林结扎的事,他真没想到孟林在这方面觉悟如此高。
孟林听到宋书记叫自己“小子”,心里一乐,看来,宋书记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了,是个好现象。
他随之调整了自己的姿态“不瞒宋书记说,我也这么想的。”
宋书记听到这话,乐的哈哈大笑。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
“你对生产大会的事儿怎么看”宋书记表情严肃起来了,按理说孟林早该表态的,不仅是对这件事有个交代,也是对厂里有个交代,但孟林晕倒了嘛
宋书记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
很明显,他倾向于大事化小。
毕竟段师傅公然批判就不是个好事儿,如果闹大了,对红旗厂的形象、宣传等等各方面都不好。
孟林哪能看不出来呢,作为下属,厂里的安排得听,领导的要求得做,更何况,来的人是宋书记。
他虚弱地咳了两下“师傅宋书记,我跟您说句心里话,师傅这么做,我的心”
说到这里,他摸了下心脏的位置,然后用了一个比喻“我的心就跟冬天那屋檐上的冰棱子一样。”
真的是寒心。
宋书记很理解孟林,但理解不代表他改变了大事化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