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县尉死后, 程铭带着人先后连抄两家。
除了女眷嫁妆之外,剩下能抄的都抄了,这不抄还不知道, 等把家底抄了之后众人才发现,两家竟都富得流油,尤其是余家,只怕半个浮梁县的钱财都在他家了。
“怨不得浮梁县百姓没钱,原来藏了这么一个硕鼠。”章书华嘲讽。
程铭摇了摇头:“也怨不得这人在大牢里头都如此猖狂, 京城那位刑部尚书是一份底气,他这殷实的家底又是另一份底气了。”
那一箱一箱的金银财宝。似流水一般的往外运, 手提不得,还得用肩扛才行。程铭看着这满地财宝, 对余家父子更为不齿:“家中这般有钱,在外吃饭却从不给付账, 脸皮可真厚。”
章书华道:“就是因为太富贵了,所以才变得这么傲慢。”
傲慢到连人命都不放在眼中了,活该被就地正法。
抄家过后, 这宅子自然也充公了,余家的女眷也都被迫带着人离开。她们也想过求一求府衙留一处宅子给她们,但是过来抄家的那群人生得凶神恶煞,余夫人瞧了一圈, 只发现中间有一人生的眉清目秀, 观之可亲。
她便让女儿与之商量,想要留下余家在城东的小宅子。
余家姑娘生得貌美, 从前不管与谁说提要求,旁人都难以拒绝。
不想章书华只是扫过她一眼,忽而一笑:“真是贪得无厌, 看来我该秉告大人,连嫁妆也不必给你们留了。”
余姑娘吓了一跳,赶紧躲开,嘴里糊弄着:“长的这么面善,说出来的话倒是毒的很。”
回去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求人了。
章书华未曾将这点事放在心上,至于嫁妆,那自然不能充公的。府衙终究还是对这些女眷网开一面,没有过分苛责,只让她们带着嫁妆离开,至于余家的仆人,也让那些女眷们将工钱结清了之后一道赶走。
不过一日,显赫一时的余家跟丘家便就此败落,里面所有东西都被搬空了,只剩下两座空宅子。
封条一落,平添了许多萧瑟。
余家剩下的族人也人人自危。
除了那对已死的父子两人之外还有众多族人,这些人里有几个下了狱,这几个人手上虽然没有沾染人命官司,但平时也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做的恶也不少。只有少数没犯过恶的,便被留了下来,并未被牵连。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惶惶不安。
那日余县尉一家被斩首,差点没把他们给吓死,好好的两个人说没就没了,他们余家还半点反抗的余地都不能有。这回杀的是余县尉父子二人,谁知道下回是不是杀了他们呢
这些人自己吓自己,便已经吓得够呛。程铭本想借机敲打敲打,让他们往后安分守己,莫要生事,结果过去瞧了一眼之后,便觉得没必要再震慑他们。
就冲这些人的胆子,想必也再不敢了。
打从浮梁县转了一圈之后,程铭等人满载而归。这些钱挪出了一部分,用以补偿之前受两家人连累的苦主。
张老汉便得了一笔不小的钱财,足够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生活富足了,其他人也一样。可拿了这笔钱,却没有人是真正高兴的。人死不能复生,哪里是这些钱能弥补的像张老汉这样的,活在世上已经是行将就木了。仇一报,心愿已了,人是死是活他已经不在乎了。
周律看过之后也是唏嘘,怕这老人活不下去,便劝他留在府城,依旧住在衙门附近。这般,章书华他们得空了还能过去看一看。
剩下的钱,便充做府衙养殖的开支了。
如今他们是挣了钱,但是花的永远比挣的多,有了这笔钱,周律才能继续做别的。
余县尉死后不久。丘县令也被押解流放了。离开府城的那日,丘县令一路坐着牢车穿过府城,两边的百姓对着他指指点点,看他如过街老鼠一般。
丘县令仍后悔,只是他不是后悔贪赃枉法,而是后悔自己没有做的隐蔽一些,没有在必要的时候跟余县尉划清关系。他至今还觉得,自己是被余县尉位牵连了。但凡他小心谨慎一点,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不过说起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离开饶州,等着丘县令的,便只剩下苦难了。流放途中,什么事儿都能发生,他能不能顺利抵达地方,抵达之后能活多久,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一桩案子结束,带来的影响却迟迟未曾平息。好比金城那边有无数百姓涌入皇城准备告御状,府城这儿,周律也是陆陆续续接到了不少申冤的案子。
饶州一带的官员人人自危。
手底下不干净的,唯恐自己跟丘余二人一样,是以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一直在给之前犯下的错扫尾,能补偿的就补偿,只求他们不要闹到府城去。
然而民意又岂是那些三两重的银票能补偿得了的他们越心虚,越有人要往上告。
衙门能审案的人并不多,因为案件太多,这段时间又不得不从外头抽掉了些人手,连章书华等人也都跟着司尉学习如何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