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圣旨, 苏卿伏在地上,目光停滞在地面。
怎么会
不是听闻大皇子已经在圣上跟前暗示过吗,苏卿原以为, 哪怕不是六皇子, 最差, 也该是大皇子。圣上对几位皇子一向疼爱,虽比不得十二皇子,但也绝不至于开了口还不应的。
可如今
邓春来笑了笑,道:“苏姑娘,快请起来吧。”
太后担忧地看了一眼外孙女, 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她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 亲自过去扶她起来, 站在她跟前,替她挡住了外人。
过了一会儿,又跟那公公道:“她一个女孩儿家, 骤然听闻赐婚之事,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 为何是这侍郎家”
邓春来自有话说:“王侍郎官位不低, 王家可是高门显贵,比之建平伯府也不差了。王家又只有一嫡子, 姑娘嫁进去便是管家娘子,多好啊。且侍郎大人家风极正,男子年逾四十无子,方才可纳妾,家中人少,事儿也少,断不会委屈了姑娘。奴才出来时还听圣上说, 往后要多挑些宝贝,给姑娘添妆呢。别的郡主出嫁,圣上为不见这么上心的。”
太后还是不满:“只是王侍郎,听说性子有些古怪。”
邓春来摆了摆手:“哪里古怪不过是旁人非议,当不得真圣上说了,王侍郎最是耿直,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才妥帖呢。再说了,王侍郎是长辈哪能管到儿媳妇头上太后娘娘大可不必操心这事儿。若他真敢管了,自有圣上替姑娘撑腰。”
太后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来,她说一句,邓春来便有十句回她,且句句挑不出错。
太后只道:“倒要谢他这个当舅舅的费心了,竟然挑了这么一桩好婚事,真是,哪哪儿都好,真是个好舅舅。”
“哪里的话”邓春来也不客气,痛快地应了,只当是听不懂太后的言下之意。
太后心烦意乱,让宫女将他们送走,转过身就看见苏卿失魂落魄地瘫在丫鬟身上,手中无力地握着那圣旨。
“好孩子。”太后于心不忍,扶她坐下,“事已至此,你就好好待嫁吧,这礼部侍郎哀家知道,是个最公正的人。”
“可是皇祖母,为什么是他家”苏卿绝望地看向太后。
这礼部侍郎苏卿也知道,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古板,张口闭口就是规矩,比御史台的那些人还要轴。朝中大臣多喜欢拉帮结派,唯独这位侍郎谁人都不服,也跟谁都处不到一块儿去,几乎算是一个孤臣。他家唯一个长子,都已及冠了,却仍被拘在家中每日苦读,读了这么多年也没读出个什么来,俨然成了个笑话。偏偏这家人眼光还高,觉得谁也配不上自家,所以婚事也一直蹉跎着,始终没能定下来。
苏卿费尽心机,千挑万选,到头来就得了一个这样的夫婿,还未见到人她就已经先心如死灰了。
苏卿眼眶一湿,倒在太后怀中:“侍郎大人虽好,但听闻他们家对儿媳要求甚多,京城之中少有人能配得上他们家的家风,外孙女若去了,还不知要被怎么挑剔。”
苏卿再委屈,也不敢说当今一句不好。她是喜欢谋划,但是绝不会在这种事儿犯蠢。
太后被她哭的心都软了,心中也怪当今糊涂,当初她还特意交代了,一定要挑一个高门大户、四角俱全的人家,如此方才对得住她那苦命的女儿。可是皇帝那个混账东西,竟然将她交代的话尽数忘光了。这是对平阳心存怨气,还是对她心存怨气呢
太后一口气下不来,脸色也越发难看。
这里没有外人,太后才道:“你舅舅是皇帝,有他的考量,皇祖母已经管不到他了。这桩婚事既然都已经定下,如今也没法子可改了。只是你放心,既是圣旨赐婚,他们家绝不敢说你半个不好。”
苏卿悲从心来。她在长乐宫中小意讨好,以为讨好了太后便什么都不愁了,结果到头来,她一番讨好竟成了笑话。太后不会为了她与当今对上,当今也不会为了太后,对她有丝毫怜惜。
没了母亲,她早就什么都不是了,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姜彦舟的仇还没有报,如今又被一道圣旨踩进了泥里。
侍郎府后继无人,她的未婚夫更没有半点本事。这婚事虽面上光鲜,实则内里不堪,她若嫁了,以后还拿什么跟一个承平侯斗
可她若是违旨不嫁,等着她的便是被遣回伯府守孝的命。
苏卿进退两难,后悔不已。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听了太后的话,选一个高门嫁进去。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这桩婚事在当今的促成下,没多久就传遍了京城。如今人人都知,礼部的王侍郎家长子跟建平伯府二姑娘有了婚约,还是圣旨赐婚。
虽说侍郎家的公子配伯府姑娘,也使得。但是这王侍郎的为人处事,叫人说不出一句好来圣上竟然会给苏家二姑娘指这样的人家,可见平阳公主的余荫真就半点都不剩了。这苏二姑娘虽还有皇家的一丝血脉,但其实并不受宠。
众人因这桩婚事,彻底看清了苏卿的处境。苏卿原先交好的那些小姐妹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