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凌云外,周律还有两匹好马。
今日头一日上衙,苏音将他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簇新的,连马车都是新买的油璧车。光鲜亮丽,瞧着很是好看。
山庄里有的是佃户,却没有马夫,不过洗墨会驾车,便让他临时充当了马夫。
周律离开家之后,见洗墨驾马驾得有模有样的,打趣道:“你家姑爷从前就是个马夫,如今得了恩典成了六品小官儿,没准哪一日你也摇身一变入朝当官儿了。”
洗墨憨憨一笑:“我可没您这本事,当官就不想了,若是姑爷能大富大贵,我能跟在后面喝口汤的就好了。”
周律靠在车璧上,又想起昨天买簪子的事,他从未想过,原来手中拮据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
从庄子赶到皇城里头的太仆寺,花了不少功夫。
进了朱雀门,头一个是太常寺,过了之后便是太仆寺了。
周律走到跟前时,发现太仆寺的官署不过耳耳,光从正门处就能看的出这官署有些年头了,风吹日晒的,且不少地方年久失修甚至掉了漆,还没它边上的宗正寺威风呢。官署都如此,可想而知这太仆寺在朝中的地位。
得了,真那么好也轮不到他。
周律抬脚进去。
刚进大院,迎面就碰上一个三十好几、容貌端方的中年男子,那人一脸没精打采地模样,见了周律略感诧异,看他面生,又生得格外俊朗,略一想就知道他是谁了:“敢问,您就是新来的周监牧吧”
周律点了点头:“正是,请问阁下尊称”
“不敢不敢,下官姓王名宇字弘之,不过是京畿监的主簿,受太仆大人之令,特在此迎候周监牧。”王宇说完,退后一步请周律去差房。
周律的差房在太仆寺后边,门一打开,里面便飘来一阵霉味。
王宇脸色一僵,有些抱歉道:“大人勿怪,这屋子前两天刚打扫过,不过许多屋子搁置久了难免有些味道,若是大人介意的话先晾一晾也无妨,只是得委屈大人先跟下官一个差房了。”
周律摆了摆手:“无妨,就这里吧。”
门窗都开着,稍微通通风应该就能好。
周律进去,见桌椅都是干干净净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好歹他这个监牧还是受待见的。
周律一坐下,王宇便搬来一摞厚厚的册子,还跟周律解释道:“大梁境内共有六个马监,余下五监都在北方,只有咱们京畿监靠近京城。这些都是京畿监的账册,还请大人过目。”
周律翻了一下,最上面的那一本就写了京畿监的马匹数,上马400匹,中马400匹,下马250匹,加在一块也不过只有1000余匹,实在是不算多。且这些马中虽然也有上等马,但具体是什么品相周律也不敢抱有什么期待,大梁的马,须得见过了才知好不好。
王宇还道:“前两日上头才刚发了话,说京畿牧场最近送一千头黄牛来,数量还不小,也不知究竟何时才能送到。”
周律想,这应当是萧琰的注意。
他与王宇约好,上午便去牧场看看。
打算的挺好,可没多久外头又来了人传话,说太仆寺卿文道礼文大人让大家过去集议。所谓集议,大抵就是开会了。
周律起身出门,还抽空问王宇:“咱们太仆寺几天一集议”
王宇愁眉苦脸道:“几乎两天一议。”
“两天”周律扬起眉头,“每次都多长时间”
王宇叹了一口气:“挺长的。”
周律大概猜到了这位文大人的脾性了,应当是个费心又啰嗦的。
王宇一边走一边说:“咱们这位文大人已经六十好几,快到悬车之年了。”
周律心说,就是快致仕了呗。
“文大人年纪虽大了,却还想建功立业,总是逼着大伙儿上劲。可这牲畜蕃息一事,不是加把劲儿就能解决的。”没本事就是没本事,他们若真有本事也不会被何必太常寺鄙视到底了。
就连圣上为不待见他们太仆寺。
王宇觉得有必要跟这位年轻的周大人好好说一说太仆寺跟太常寺之间的恩怨,免得他犯了文大人的忌讳。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就到了地方。
周律随大流坐下,周围都是生面孔,他也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然而这些同僚们自进门之后就一直耷拉着眉眼坐在原地,甚至都懒得看周律一眼,完全不在意这屋子里是不是多了一个人。
总而言之,就是死气沉沉。
唯一让周律觉得有些精气神的,反而是上首那位六十好几,鹤发童颜,再过三年就得致仕的老大人文道礼了。人家年纪大归大,不过精神矍铄,红光满面,最重要的是,周律能轻易地在他身上看到上进欲。
真不容易,一把年纪还想着拼搏。更不容易的是,这太仆寺想要拼一拼的人,估计也就这位文大人一个。
文大人也见到了周律,他对太仆寺来了一位年轻人十分满意,还特意给众人引荐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