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窗外,发现顾安也起来了,背对着她坐着,背影佝偻着,手指上夹着一根烟。
她心里有些发苦,他这烟,都戒了好多年了。
在医院,两个人都是和衣而眠,现在睡了一夜,衣服都皱巴巴的。
王雅晴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顺着顾安定格的视线,一看过去就是心口一窒。
她眼睛里也有眼泪,顾安察觉到她醒了,转过头来,拍了拍她肩膀,叹了口气。
他们也都年轻过,虽然没说爱的要死要活,但也是一路平平淡淡,相互扶持着走过来,不是那种非要拆散儿女姻缘的那种固执父母。
“算了。”顾安闷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半夜的时候也偷偷哭过了,嗓音带着沙哑,“就答应了他们吧。”他说。
看的出来,那个小伙,对他们女儿的在乎和爱不比他们少,这样的人,这辈子也难得碰上,碰到了是缘分,更是运气。
“不行”王雅晴咬着牙,抹了下脸上的眼泪,“就他做的那些事,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等天光大亮一些,那个隐藏在暗影里的背影更加清晰地显露出轮廓。
他肩膀略微往下,半伏在床边,医生说亲近的人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说话,会让她感觉到安心。
沈凌云隔一会儿就小声的和她说说话,大手摩挲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王雅晴扪心自问,就是自己,也差不多就能做到他这个地步了。
“你先去吃饭吧,我陪一会儿。”她说话的语气还是不好,但相比于昨天,已经有了很大的缓和。
沈凌云低着头,微侧着脸,这个角度看不到他右侧的脸,等他稍抬起头,右侧脸上的巴掌印记鲜红,都已经肿了。
有指甲划过的地方血痕凝结,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尤其在那样清隽好看的一张脸上。
王雅晴这才发觉,自己昨天用了全身力气的一巴掌,打的确实是有些狠了,其实当时那个角度,他微微侧过一点儿,躲开一些,都不会这么重,只是看到的那瞬间,他竟是一点都没有躲。
想到这,王雅晴眼底发酸,她说“她爸去买了早餐,过去吃一点儿。”
沈凌云摇摇头,半天才开口说不用,“我陪着她,你们去吃吧。”
王雅晴还想再说,可看到自己女儿皱起来的眉头,到底还是随了他的意。
医生说顾念惜现在很怕吵,她没说几句,帮她掖了掖身上的被子,走到一边去了。
沈凌云看她走了,稍微把被子往下拉了一些,露出她雪白的脖颈和一点胸口,看她的呼吸慢慢恢复平稳。
顾念惜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她总觉得这个梦似曾相识。
梦里面她进去一家酒吧,灯光好乱,她睁不开眼睛,有个人在台子那里,不懂装懂的猛喝了好几杯酒,她看到有一双哆哆嗦嗦的手,白色的粉末混在酒里,转两下就没了影。
她看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扶着她走出那家酒吧,来到一家不需要登记身份证就能入住的小旅店,隔着门板,她看到外面的没有月亮的天空,她听到一声尖叫,饱含着痛苦。
她分不清是深夜还是凌晨,那道身影踉踉跄跄着离开。
他要去哪里顾念惜觉得难过,他要抛下她了吗
她看到自己赤身裸体的在床上醒过来,环顾四周,茫然无措。
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好混乱,她看到大家鄙夷的眼神,她看到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人一脸失望,转身离去,看到对她态度亲近的林伯父秦阿姨叹息着摇头,眼里全是同情,看到自己白了半头黑发的父母。
她觉得一切都错了,不是这个人,不该是这个人,事情也不是这个样子。
可是那个孩子,那个她十月怀胎,最后艰难生下来的孩子,隔着保温箱,扬起唇角对她笑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好多个看不到光的日子,他是她唯一的支撑,小小的房间外是满天的星斗,盛夏的长夜伴着蝉鸣,冬天时也会有徐徐落下的霜雪,白茫茫的一片,孩子小小的手就在她掌心,软乎乎的叫她妈妈,心疼着急的帮她擦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所有的决定都是自己做的,事到今天,哭泣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掉眼泪,在任何时候。
家里有三个人,第三个人是王鑫源,顾念惜就当作没有这个人,她不爱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他突然出现,dna鉴定也确定了这就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为了平息悠悠众口,为了自己一辈子光明磊落的父母,她和自己这个完全不喜欢的男人扯证在一起,不管他在她面前怎么表现,她始终都是冷眼旁观,就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每天半工半读,带着孩子,那个孩子是在她的背上长大的,小时候她学过好多年的画画重新捡了起来,休学一年后她直接选择了退学,自考了成人美术学院。
自小就有绘画基础,一边上学一边接单,也养活了她和孩子。
她没觉得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