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山眉眼淡淡, 对冯文荆所说之事并无兴趣,他微凉的声音中,带着安抚人心的镇静:“若是试题可以任意贩卖, 负责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员,便是太过无用了。”
冯文荆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下来。客栈中的学子都因为那试题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听说单薄的一张宣纸, 便向众多学子索要百两黄金。冯文荆虽然家中富贵, 但并不是挥土如金的人。他心想,与其去纠结一份试题是真是假,倒不如跟在沈云山身后,安心诵读书卷,反倒来得真切。
即使临近考试之日,沈云山也不曾懈怠。偶尔念书乏累,他便会两指轻捏眉骨,稍做舒缓。宝扇也安心做好一个贴心的书童, 泡上一壶浓香的茶水,配上几味可口小点心。沈云山不记得那点心,浓茶的滋味如何, 但对那双水意朦胧的美眸, 可是记忆深刻。
除了书院那次,沈云山便不再碰过宝扇。他深知, 那日是种种思绪在心中交织对宝扇的怜爱, 因宝扇倾慕徐郎君的郁闷促使他心底的情愫逐渐清晰。美人在前,沈云山难得被迷惑了心智,才放纵了自己。但沈云山此人, 心性坚定,他并非不想与宝扇整日纠缠在一起。只是,沈云山清楚此刻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进贡院考科举。
唯有中举,他才能如沈刘氏所愿,也能光明正大地迎娶宝扇进门。
为此,沈云山勉强压抑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
宝扇为沈云山绣了一个香包,内里塞着朱红砂纸,其上落字“高中”。沈云山微微扬起双臂,宝扇便将那香包,系在了他的腰间。冯文荆瞧着,心中有些泛酸,想着若他也有一个惹人怜爱的小表妹,情愿给他绣制香包,便不会如此神伤。可惜宝扇再好,也是沈云山的表妹,与他冯文荆无关。
宝扇腰肢款款,将另一个香包,递到冯文荆面前。冯文荆惊诧地抬起头,只见宝扇美眸微弯,声音轻柔:“冯郎君,定要高中才好。”
冯文荆连忙接过,和腰间的玉佩香囊佩戴至一处,嘴角是难以掩饰的欢喜。
临进贡院前,相比与沈云山和冯文荆,宝扇这个书童,倒是显得更加紧张。她纤长的眼睫轻颤,柔荑抚平着沈云山衣襟上的褶皱。沈云山看出她的不安,俯身在宝扇耳边,低声说道:“你想在何处成亲,家乡或是洛郡”
宝扇柔唇微动:“云山表哥”
沈云山将宝扇松散的发包,重新系紧,提议道:“还是让娘亲为我们操持”
宝扇柔柔颔首。
从始至终,宝扇都未怀疑过,沈云山是否能中举。并非是因为那个梦境,而是依照沈云山的勤勉天分,中举之事是毋庸置疑的。
沈云山进了贡院,临跨进门槛前,他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宝扇。纤细柔弱的美人,睁着一双水眸望向他,这般被人期待等候的模样,令沈云山心中发暖。
经过查验后,沈云山落座在四四方方垒好的隔间中。待主考官员宣布试题后,贡院中传来轻微的惊讶声,引来主考官员的厉声呵斥。这一些小小的波动,并没有扰乱沈云山的心绪。他凝神仔细思索,碾墨,提笔,落字。
在贡院待足了三日,在沉闷的铜钟响起时,众多学子才陆陆续续地走出贡院。沈云山并没有寻找多久,便看到了宝扇那柔弱的身影。
宝扇一看到沈云山,双眸便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云山表哥”
这一瞬间,沈云山极想拥着宝扇绵软的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好累”。只是沈云山顾虑着自己三日未曾沐浴更衣,并没有靠近宝扇。但宝扇显然没有如此多的顾忌,她将自己送进了沈云山的怀里,软若无骨的柔荑轻拢起沈云山的掌心,声音暖融:“你的手好凉,早知便该多带一件外袍。”
沈云山将双膊围在不盈一握的腰肢处,难得显露出自己疲惫的一面:“无妨,我们回去罢。”
宝扇柔声应好。
等待张榜到来的时日,颇有些漫长。直至一日,身穿红衣的小厮,敲锣打鼓地来到客栈报喜,众人才开始紧张起来。冯文荆庆幸着,自己幸好没有去买那所谓的试题,隔壁屋子的学子,正在长吁短叹,哀叹自己落榜又丢了金子。只是此事不正,那学子怕主考官员知道,不敢去官府报官,只得忍气吞声地咽下这枚苦果。
有相熟的学子,来寻冯文荆,说是在那榜上看到了他的名字。冯文荆脚步匆匆地跑去贡院,去验证真假。
敲锣打鼓的声音,很快便到了沈云山门前。小厮嘴角笑意极深,只道沈云山是本次科举魁首,待觐见圣上后,被点为状元也是可能的。
宝扇自然为沈云山欢喜。
冯文荆也从贡院赶了回来,得知了沈云山是魁首的消息,眉眼中的欢喜真切,语气微扬:“这些时日多亏云山,不然那榜上怎么会有我的名字。若是我爹娘知道了,定然会说我擅交良友。”
冯文荆原本以为,自己大概是完不成爹娘的心愿,只能做个富商罢了。不曾想,他也有能中举人的一天。冯文荆深知,若不是沈云山时常规训教导,依照他的性子,定然连半个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