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 沈刘氏正拧着眉峰,扬声教导着宝扇:“那李家分明是给我们难堪,你那副软弱可欺的模样,倒叫李家觉得, 我们沈家可以任凭捏圆搓扁了。”
沈刘氏将装着米糕的瓷碟, 重重地放在桌上,声音中带了些怒气:“若是我开的门, 定然要将这两块米糕扔到那丫头怀里, 再唾上一句我们吃不惯这味道可你呢,好声好气地与那丫头说了许久”
宝扇垂下眼睑, 声音讷讷:“李姑娘, 或许当真是好心。”
沈刘氏轻笑:“好心那少这一块米糕, 是少的你的, 还是我的, 或者是云山的”
人两块米糕,分明在嗤笑他们沈家小气, 没肚量。沈刘氏独自带着沈云山过活,本就心思敏感,过多思虑。这会儿沈刘氏越想越生气, 连带着迁怒了来送米糕的李冬然。沈家日子过得贫苦,但却从来没有缺衣少食,不至于连六个铜板的米糕都买不起, 还要靠着李家的施舍过活,将巴掌大小的米糕,切开又分,着实是吝啬之举。
宝扇只为李冬然分辩了两句,便沉默不语。毕竟宝扇不是当真对李冬然有所好感, 对于米糕之事,宝扇也自有猜测。李冬然待沈云山的心思,虽未揭露,但也并非无迹可寻。李冬然惦念沈云山,自然也不会遗漏沈刘氏的,那缺的一份,便是她这个“外来户”的了。李冬然或许当真是无心之举,但她下意识地忽视宝扇,可见其待宝扇,是有几分不喜的。
宝扇眉眼温顺,腰肢微软,一副恭敬的姿态。沈刘氏此人,是软硬皆不吃。若是执拗性子,或是无条件的服从,只会让沈刘氏怒火更甚。但宝扇性子生来绵软,又全然依赖沈刘氏这位姑姑,自然模样恭顺。
“姑姑,是我有错,怒气伤身,莫要气坏了身子。”
沈刘氏见宝扇黛眉蹙起,眉眼中的担忧神色,显然不似做伪。明明是宝扇挨了训斥,却还惦念着她的身子。沈刘氏紧绷的眉峰瞬间舒展,手指点着宝扇的额头,声音满是无奈:“你啊,日后若有此事,便将我唤去,莫叫人见你柔弱,存心欺辱。”
宝扇美眸轻颤:“我记得了。世间唯有姑姑,待我这般情真意切。”
说罢,宝扇便捏起一枚米糕,送到沈刘氏的唇边。这米糕为李冬然亲手所做,宝扇却不会因此,便阻止沈刘氏和沈云山用这些米糕,毕竟这些米糕,是用铜板买来的。
米糕松而不散,带着白米的清甜,难怪如此简陋的吃食,也能引得众人追捧。
沈刘氏吃完米糕,看着瓷盘中仅剩的一块米糕,眉头紧锁,转身看向门外:“李家丫头怎么还没将另外一枚米糕送来”
宝扇语气轻柔:“或许待会儿便送来了。”
但李冬然却被绊住了脚。
离开沈家后,李冬然便神思不属,直到走到了自家门外,她才握紧手中的铜板,心中做出了决断:她这就将米糕送去,再和沈刘氏好生解释一番,将铜板退回去。她不想让沈云山误会,毕竟她不是为了做生意才去的李家,而是想要让沈云山尝尝她的手艺。
只是李冬然刚进家门,手中的铜板便被抢了去。李秋然扬起下颌,神情中满是嫌弃,即使如此,只瞧容貌,李秋然也不让人觉得厌恶。
“这么晚才回来,我的衣裳都泡烂了”
看着李秋然的脸蛋,李冬然脚步微晃,眼眸轻闪,她心中思虑万千:李秋然受爹娘喜爱,有八分是因为这张讨人喜欢的脸蛋。可沈云山身边,那位宝扇姑娘,模样比之李秋然,更甚几分,连说话都是轻声软语,叫人听了身子酥麻。这样的美人,在沈云山身旁,他会不会动了心思。
“咣当”一声。
水珠飞溅,沾染着水意的衣裳被扔到李冬然面前。李冬然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只见李秋然满脸怒容,指着李冬然道:“你,你今日不将这件衣裳补好,你便别想睡了”
李秋然将李冬然推到了屋子里,挂上铁锁。李冬然这才想起,她还要去沈家送米糕,连忙拍门请求道:“我明日,明日定然给你补好,你先放我出去”
李秋然自然不听,李冬然方才还好生答应她,要将木盆里的衣裳洗干净。不曾想,直至黄昏,衣裳都泡烂了也不见李冬然的踪影。这回儿,李秋然不再听信李冬然的说辞。
李秋然翩然离开,只留下不断拍门的李冬然。
宝扇将瓷碟端到沈云山的屋子里,纤弱柔软的身影,被摇摇欲坠的烛火,映照得有些不稳。
沈云山抬起眼眸,瞥了一眼瓷碟中的米糕,出声询问道:“你做的”
宝扇摇首:“是李姑娘做的,姑姑买了几个,我这才给云山表哥送来。”
沈云山放下毛笔,他自然知道米糕不足之事和沈刘氏训斥宝扇,但并未现身阻拦。只因为沈云山觉得,宝扇的脾性着实软了些,仿佛任凭是谁,都能随意拿捏。但沈云山没有想到,宝扇并未有向他告状的意思,只是用“买来米糕”几个字,轻轻略过此事。
宣纸价廉,稍有不慎,墨汁便会浸透宣纸,连沈云山的手指上,都不免会沾染上乌黑。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