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黎唇角轻扯, 眼眸淡漠如同寒冰,他冷声道:“若是不听话呢”
明明知道依照宝扇的柔弱性子,即使他不肯服软, 宝扇也只能暗自苦恼, 做不出什么唐突的举动来。但像是被宝扇的一番话刺激到,乌黎满脑子都是:她竟然要自己去讨好安宁郡主, 讨好旁的女子, 果真是无比大方宽容,令人望尘莫及。乌黎轻声冷笑,吐露出的话语, 也格外伤人。
“便要再行鞭刑吗”
宝扇美眸轻颤,鸦羽般的如云鬓发, 随着她的摇首而轻轻晃动, 声音细如蚊哼:“不,不是的”
可宝扇又说不出其他辩解的话语, 仔细想来, 她软声央求乌黎,何尝不是另外一种逼迫。宝扇的面容顿时变得灰白,身形摇摇欲坠。见她这副模样,乌黎掌心微动, 但还未伸出手臂搀扶,宝扇便慌张地捡起地上的长鞭,匆匆离开了此处。
巴达和安宁郡主的贴身侍卫, 暗地里进行的谋划,安宁郡主并非全然不知。但是安宁郡主垂下眼睑,心中思绪万千:原本以为,乌黎是身处困境的猛兽, 周身伤痕累累,只要微微施舍恩情,便能得到一只乖觉的奴隶,成就美妙的佳话。但乌黎与安宁郡主想象中的,并不相同。那日,安宁郡主去探望乌黎,他身上的青衫衣袍已经被褪下,换上了郡主府的外袍,更显得那张精致的面容,如同明珠般熠熠生辉。安宁郡主眼底滑过惊艳之色,若是能得到乌黎的痴心,她低下姿态,费心照顾又有何妨。
瓷瓶口被打开,指尖上的凉意,让安宁郡主拢起眉峰,但她很快便恢复了镇静的神色,脚步款款地朝着乌黎走去。出乎意料的,乌黎并没有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而是“失手”打翻了瓷瓶。空气中弥漫着药膏的味道,而安宁郡主的手指,还未触碰到乌黎的发丝。
安宁郡主如今想来,是乌黎还没有到所谓的“绝境”,周身的锋芒没有尽数收起。
安宁郡主愿意等待,想必待乌黎身上的软刺都被卸掉,自己再施施然出现,定然会成为漆黑中的唯一一缕曙光,让人想要抓紧。
对于巴达和侍卫的谋划,安宁郡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这般,倒是方便了巴达的行事,得知董一啸甚至将宝扇牵连其中,巴达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意。想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巴达只觉得心头发痒,若不是他身在郡主府中,定然要将宝扇抢过来,好生把玩一番。
巴达眼神晦暗,心道:如今并不算晚,待董一啸被安宁郡主责罚,他便以董一啸相要挟,到时宝扇,便成为了他的囊中物。
宝扇常常趁着深夜,走进郡主府,来见乌黎。她模样笨拙地,将自己学会的“驯养技巧”用在乌黎身上。
今日,便是教会乌黎,如何在主子面前俯身低头,费心讨好。
铜盆中盛满了清水,蒸腾的热气在屋子里飘散。宝扇坐在围椅上,轻抬起绣鞋。玲珑的足,几乎递到了乌黎的下颌。乌黎稍微偏首,薄唇便能与那双精致的绣鞋相碰。
这是第一次,乌黎如此仔细地瞧看着女子的绣鞋颜色,样式,大小无一不深深地印在他的眼中。乌黎不清楚,这样的绣鞋,是不是在中原女子中,最时应的样式粉蓝软缎上,用五彩缤纷的丝线,绣着大团娇艳的牡丹花。鞋尖缀着紫藤萝般的长条流苏,足尖微动,流苏便随之摆动摇晃。
面前的景象逐渐变得虚化,只剩下伸在乌黎眼前的一只绣鞋。
乌黎听到,轻柔带着怯意的声音响起。
“你,你要为我洗脚”
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银制小锤,将乌黎的心敲出狭小的缝隙,将暖融的泉水,从缝隙中倾倒进去。
心几乎塌陷了大半。
乌黎抬起眼眸,视线从精致的绣鞋上移开,落到那张姣好柔弱的脸蛋上面。明明是极其娇纵的命令,理应让人听了厌烦嫌弃,但这番话语是由宝扇说出口的,便显得绵软轻柔,宛如微风吹动湖面,掀起淡淡波澜。
看着乌黎没有动作,宝扇心尖发颤,她是按照驯养奴隶的老手所教的技巧,要驯服一个骨头硬的奴隶,首先便要折辱他,将他引以为傲,甚至视为性命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底。
“奴隶,奴隶,将他当做奴便好了。洗脚沐浴,捏腿捶背看着奴隶因为羞辱,而脸色涨红,但却不得不弯下膝盖,跪在地面上,做着最为卑贱的事情。”
宝扇心中慌乱,想起董一啸的嘱托,又将绣鞋微微扬起,而这次,隔着单薄的布帛,宝扇的脚尖,察觉到了温热绵软的触感。
碰,碰到了
宝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竟然忘记了收回脚,仿佛是故意般,为了羞辱乌黎,而让他亲吻着自己的绣鞋。
乌黎眼眸微深,宝扇喜净,这双绣鞋鞋面干净柔软,行走之时,隐藏在繁复的裙裾下,沾染了主人身上的芬芳气息。乌黎看向宝扇,异色瞳孔中,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沉。宝扇终于从怔松恍惚中,恢复正常,怯怯地要收回脚。但乌黎察觉到宝扇的念头,长臂一伸,便抓住了纤细的脚腕。
他沉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