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拂醒来时, 正躺在客房的软榻上。伺候的丫鬟见她醒了,连忙迎了过来。秦拂轻轻地揉着僵硬的脖颈,问道:“怎么突然就醉了”
秦拂酒量虽然好, 但却从未豪饮过。又因为今日呈上来的是滋味甜香的桃花酒,这才放纵自己,多饮了几盏。不曾想片刻后,便人事不知,醒来后便在此处了。
丫鬟解释道, 是店中的伙计,误将桃花酒错上成了桃花酿。两者虽然只有一字之差, 但却是前差万别桃花酒滋味清淡,酌饮一瓶也无甚醉意。而同样是以桃花作料的桃花酿,则是后劲十足。呈到桌上的这瓶桃花酿, 又是在泥土中埋藏了数年之久, 前几日才去掉封泥,其酒意醉人可想而知。
秦拂柳眉收拢, 看着紧闭的房门,声音中带了几分冷意:“宝扇在何处”
丫鬟将浸泡了热水的帕子, 拧干后递给秦拂,轻声答道:“依小姐这样好的酒量, 尚且意识不清。更何况是宝扇小姐,正待在隔壁客房休息呢,不知道这会儿醒了没有。”
瞧着秦拂的脸色, 丫鬟语气稍顿, 接着道:“世子爷责罚了那伙计,给小姐和宝扇小姐出了气。可世子爷竟是没有等小姐醒过来,便离开了此处。不过, 世子爷走时,奴婢偷偷瞧上了一眼,眼眸清明,意气风发的模样,倒是比相看之前,心情更愉悦些。可见世子爷对小姐,是极其中意的。”
丫鬟心中打鼓,暗道:陆闻鹤并非是行事拖泥带水之人,若是中意秦拂,当即便可留下话,将两人的婚事定下。可陆闻鹤并未开口,可见其另有打算。只是这番话,丫鬟只敢在心中揣测,而不敢宣之于口,唯恐惹了秦拂的怒火。
秦拂冷冷地看着丫鬟,声音中并没有多少欢喜,显得极其平静:“相看而已,成与不成都是无妨。但是你这般口无遮拦,肆意揣测,若是陆世子并非如你所说”
丫鬟面皮发白,连忙告罪道:“奴婢定会守口如瓶。”
秦拂穿戴整齐,去隔壁客房看了宝扇。
宝扇正端坐在铜镜前,袅袅青丝尽数散开,她手中握着一把木梳,双眸茫然。直到秦拂推开门,宝扇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柔声唤了句:“长姐。”
秦拂走到宝扇身后,鼻尖萦绕着桃花酿的芬芳。秦拂分明记得,席上饮酒时,宝扇只堪堪小酌了一盏。身上的淡雅桃花香气,理应极其清浅,又怎么会如此馥芳浓郁。秦拂抬眸,看着面前的宝扇,她像是刚刚梳洗完毕,脂粉皆已经褪去,只微微扬起一张素净的脸蛋。柔软的唇瓣,不知道是不是刚饮过茶水,满是潋滟的水光。秦拂伸出手,挑起宝扇的一缕发丝,鼻尖微动,嗅到的香气极淡。
“身上怎么如此重的桃花香”
宝扇心头微跳,面上却是怯懦模样。她温顺地垂下脑袋,柔软的青丝贴在秦拂的手心。宝扇水眸轻颤,声音弱弱:“我打翻了桃花酒”
原来是如此。
秦拂心头的疑惑散去,看着因为犯了错,而惶恐不安的宝扇,皱眉道:“不过是小事而已,何必如此慌张。”
听到这番话,宝扇顿时抬起眼眸,水眸中尽是依赖。这般情状,她已经做过无数次,每次在秦府中旁人有意刁难,秦拂为她呵斥出头时,宝扇都会用这样仰慕的神色看向秦拂。
秦拂柳眉紧锁,暗道宝扇没有丝毫长进,还是如同往日般柔弱可欺,毫无主见。
两人回到了秦府。秦父秦母得知陆闻鹤并没有订下婚约,脸上的欢喜顿时少了几分,但他们对秦拂颇为信任,只道:“虽然婚事未成,但陆世子也没彻底断掉成婚的可能。”
秦拂素手微动,瓷盖轻轻拨动着茶水,她眉眼淡淡:“莫要太过急切地攀上国公府的婚事,其余郎君虽抵不过陆世子,但勉强能入眼。”
秦父责备秦拂大胆,哪家女郎会贸然议论自己的婚事,可却不得不承认,秦拂言之有理,对于和国公府做亲家之事,便也不那么急切了。
韩文歆跟着秋茗,朝着主院走去。
想起传话的丫鬟脸上的急切模样,韩文歆心中疑惑,出声询问道:“父亲此时唤我,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秋茗摇头,她已经悄悄地问过传话丫鬟,但那小丫头木讷的很,怎么询问都不肯说出口。秋茗只得安慰韩文歆:“不会是什么紧要事的。”
毕竟,过去最让韩父为难的事情,便是韩文歆不顾及女儿家的名誉,整日痴缠在陆闻鹤身边。如今韩文歆已经改了性子,也不再如同往常般,娇纵行事,该是惹不出来什么祸端。
韩文歆也是这般猜测,她心中稍定,朝着主院走去。
双脚刚刚迈过门槛,韩文歆抬首,便看到韩父黑沉的面容。韩文歆心头狂跳,放轻声音喊了一句:“爹。”
韩父已经走到了韩文歆面前,声音中压抑着怒火,问道:“你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谢观”
韩文歆神色茫然,摇头否认道:“我何曾与谢观有过干系。”
对于韩文歆的话语,韩父半信半疑,他转过身去,不停地唉声叹气。韩母见状,将韩文歆拉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