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寂静一片, 几乎是落针可闻。
叶慕雅手心收紧,张唇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视线触及到师父古井无波的眼神时, 头脑中顿时被朦胧的雾气笼罩, 辩解不得。
端坐于上首的师父, 不是只会听信一面之辞的愚钝之辈,与之相反, 师父目光敏锐,心中自有判断的标准。待师父看完呈上的线索,最终得出了和叶慕雅一样的结论。听着师父开口,让白季青领谢文英前来, 叶慕雅脸色灰白,她曾经想过是旁人陷害,故意离间大师兄和云凝峰之间的关系,只是耗费了这许多时日,还是未曾找到足够证明大师兄清白的证据。
颀长挺拔的身姿, 如同青翠松柏般修长屹立。谢文英站在下首,只唤了声“师父”,便安静地退在一旁,等候吩咐。
除了至高的武学, 谢文英似乎不会因为其余的事情动容。他身为云凝峰的大师兄,是极其合格的, 对待众位师弟师妹, 一视同仁,在行动处事上,没有偏倚。但大殿里众人中,唯一清楚谢文英本性的人, 便是鹤发长髯的长者他这位大徒弟,看似侠义万千,实则冷心冷情。云凝峰虽然与俗世脱节,但众多弟子,毕竟是凡胎,没有羽化成仙。是凡人,便有所求,所欲,所念,面容之上会浮现喜怒哀乐。但谢文英不同,面对贫弱之人受到欺辱他出手相助后,不会因为受到对方的感激涕零而心中温暖,也不会因为救助之人袖手旁观,冷眼看着他受伤,而生出悲凉。
这样无情的人,虽然是极其难遇见的武学奇才,却始终让人不敢放心。
师父并没有遮掩线索,暗中敲打的意思,他将诸多线索,明明白白地摆在谢文英面前,问道:“伤云凝峰弟子的人,是听了你命令。”
谢文英幽深晦暗的黑眸,从面前摆放的种种线索上掠过破碎的衣衫,掉落的木牌,以及受伤的弟子所描述的,偷袭者的身形手法众多线索串连,只指向他一人。
谢文英眉峰微拢,冷声道:“荒谬。”
端坐的长者沉默不语。
谢文英声音寒如霜雪,刺骨冰凉:“宵小之辈所捏造出的线索,怎能当真。师父可曾信了”
询问此话时,谢文英眉峰冷硬,他与师父之间,有数十步的间隔。谢文英身量高,无需仰头,便能直视师父的目光。他虽然并不擅长人情世故,此时也能看出,这位居于上位的长者,对他没有半分信任。
或许是因为年岁太大,师父对待所有弟子,都是淡薄如水的态度。他面对着可能受到诬陷的谢文英,没有信任,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给出了适当且合理的不相信。比起亲自教会的大弟子,师父更相信冷冰冰的线索。
长者目光如炬,看似随意,实则仔细地打量着谢文英的神色。面对如此猜忌,若是换了云凝峰其余弟子,定然是肝肠寸断,神思不属。可谢文英不是,他只是语气平淡地问出了那句“可曾信了”,待确认了自己不被信任,而是被怀疑后,便眸色微冷,像株长青的苍松般,站立在那里。
从始至终,他都没流露出一分的惊讶与慌乱。
“我没做过。”
清冷至极的声音,在略显空荡的大殿内回响着。
“也不会做。”
这冷凝的气氛,让叶慕雅心中不安,她走上前去,提出自己的质疑:“师父,我以为此事太过大师兄身为云凝峰的大弟子,何必要打伤其余弟子。这这实在令人无法想通。”
云凝峰上,谢文英武功卓绝,其余弟子望尘莫及,又何必要派遣旁人,暗自进入云凝峰,偷袭其他弟子。
白季青紧跟其后,也不相信此事是谢文英所为:“布局者,定然是有所图谋,大师兄风光霁月,不会做这些宵小之事。师父,我看如今,最紧要的不是追查幕后之人,而是寻找解药,救治受伤的弟子。那毒药着实诡异,几位师弟身上,都是血淋淋的,瞧着骇人至极。”
站在师父身旁的曲玲珑,低垂着眉眼,心中满是难以置信,尽管她觉得谢文英变了,不再是宠她的那个大师兄,但残害同门,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大师兄做出来的
曲玲珑张口想要为谢文英求情,发髻间的赤尾凤凰宝珠簪折射出灼灼光芒,让她目眩神迷。白季青求情的话语,回响在她的耳边几位弟子都在遭受着刺骨的痛楚,她却要为罪魁祸首求情。曲玲珑轻轻摇首,脑海中闪过云凝峰遭遇偷袭那日,在谢文英赶来之前,是其他弟子护住了曲玲珑,为她挡了一剑。若不然,今日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知,身上溃烂的,便是她曲玲珑
“师父。”
曲玲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仿佛灵魂脱壳一般,瞧着自己的皮相,拧紧眉峰,声音娇纵,带着怒气。
“犯错便要受责备,这是大师兄说过的话。怎么如今却是不算了”
叶慕雅身子微僵,未曾想过曲玲珑竟然说出这番话,在云凝峰众弟子中,最受谢文英照顾的,便是曲玲珑了。她是云凝峰的小师妹,武艺不精,也不求进取,只喜欢亮晶晶的簪子,谢文英每次下山,都会买上一只,带给小师妹。可今日,她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