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一直以为顾夫人去劝顾羧, 是苦口婆心拿人生大道理来劝。
但是她想太多了,一个能跟着丈夫一起执掌着儋州顾家大权的女人,怎么可能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慢条斯理的言语上呢?
所以当周梨和玉笙烟坐在茶楼上, 看着从巷子里背着包袱一瘸一拐走出来,拦了马车去南广场清唛河乘船的顾羧, 不由得唏嘘起来:“你婆婆劝人果然是有一套自己的道理。”
玉笙烟闻言,略为尴尬:“我婆婆挺好的,平时很温柔, 你也看到了。”但是玉笙烟也知道,自己和婆婆能相处成为姐妹,那都是两人性子相近。
能动手为什么要动口?更何况是面对顾羧这种自以为是的缺心眼, 叫着玉笙烟来说, 估摸也就是婆婆还顾念着顾羧是在顾家长大的, 真是拿来做半个儿子养了, 所以终究是没有下狠手。
要是叫自己去‘劝’, 非得给他打个半死, 叫他心思不干净, 嘴巴还脏!自己不珍惜,失去了就来怪对方, 反而不去自我检讨。
不过气归气, 也少不得和周梨感慨,“这样的人可不少,平时享受惯了对方的好, 人家忽然醒悟走了, 他就开始怨这怨那的,就不晓得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这话周梨是赞成的,总是有那么一帮人, 反正男女都有,总是自信又普通,别人不对他好,都是别人的错。
就不晓得自省。
一时想着这顾羧走了,应该不会影响顾少鸢的心情了,只不过想到他心思那样狭隘,也觉得留在顾家,以后不知会不会是后患?
但这是顾家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来管。
还在没多会儿,顾夫人就来了,“我叫他滚回去,另外通知了顾十一,领着他去那小茴香岛上,往后就叫他做个看岛人,不必再回儋州了。”
这惩罚,听起来有些狠了,这去小岛上做看岛人,不就等于被终生禁锢在那弹丸之地了么?而顾夫人的话还未完,继续说道:“他来顾家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少鸢他们这一辈里,各家人丁都不旺,甚至就少凌一个男娃,所以我们也是有心从这些小孩子里挑几个来培养的。”
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些许愧疚之色,“早前发现少鸢错认了他,一来是怕告诉少鸢真相,叫她想起那洞窟之事再病倒,二来也是有我们自己的私心,真心实意希望顾羧往后和少鸢在一处,这样亲手养大的女婿,总是好过外面进来的。”
所以这些年花在顾羧身上的资源也不少,只是可惜他能力有限,终究是难挑大任,还不知什么时候,竟摆起了公子的架子来,将顾家小姐弃之如敝履。
这让顾少鸢的爹娘如何看得下去?早就不满,奈何自己养的女儿不争气,又担心女儿的身体,只能眼睁睁这样看着。
而如今顾羧越发忘形,顾夫人也自然是毫不留情地将他打回原形,让他晓得,如果不是顾家,他就是个要饭的孩子,也许还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甚至早就可能被那些海盗们抓去做了鱼饵呢!
当然,此番严惩于他,也是叫顾家剩余的人,都长个记性,引以为戒,不要分不清楚轻重了。
顾夫人说完,见周梨沉默不语,便一脸认真道:“阿梨,我知道朝廷想要改变这个世道,为更多的老百姓们争取谋利,但是你们也要明白,不是所有人的脑子都一样的,有的天生就愚蠢。”
不能为了一味追求那个心中所梦想的平等国度,而让聪明人为愚蠢人的脑子来买单。
这些道理,周梨自然是知道的,表哥李仪也知道,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还会有皇权的存在呢!于是笑道:“伯母你放心,我们明白。”常言说的好,佛还不渡傻子呢!
当然,这个傻子并非原本意义上的傻子,而是另外一类脑子拎不清的傻子,比如还沉醉在世家之首美梦中的庾家。
“那便好。”其实顾夫人说这一句,也是心中没有谱,这次庾家之事后,庾家免不得这一劫难的。她也担心这只是一个开端,生怕下一个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家。
她的担忧,周梨能看得出进来,“我们虽多鼓励寒门子弟,但朝廷更清楚,他们的寒窗十年,并能取代各家祖辈们用血肉堆积而来的努力。”如果一代人的功勋二代人不能享受,那谁还愿意拼尽全力?
这是个传统的国度,血脉后代也是他们努力勇往直前的一部分动力,不然的话,那千千万万大军里,能挑出几个真正为了天下海晏河清而努力的?
人,到底是有些私心有欲望的。
他们的努力,就是想为了给自己的后代攒下些什么,好叫他们活得轻松一些。
父辈,永远都像是在为子辈而活一样。
这也使得许多人的人生,尤其是女人,在成婚以后,便不再属于自己各人了,几乎都完全投入了家庭之中。
他们是妻子是儿媳妇,是孩子的母亲,却唯独不是自己。
周梨不知道现在的改革,鼓励女人们也出来工作,是否能将她们身上的重重枷锁都给解开,让她们明白,她